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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墨雨被他一凶,忍不住淚眼汪汪,「是,少爺。」

  「那麼我真的錯怪侍書了?」雷老夫人懊悔地說:「我本來也是不信,唉,我怎麼會以為她會為了錢要我的命?」

  「有這個必要嗎?娘,你知道她是誰嗎?她……」他陡然停住了口,「算了,反正她不是個丫頭!快點派人找她回來!」

  高總管立即領了一些人,出門找人去。

  「不知道她肯不肯原諒我這個老糊塗!」雷老夫人既悔恨又擔心。

  「會的,她不會怪你的。」他認真地說,「她知道你是受了別人的欺蒙。」

  接著,他看向眾人,「這件事,等找到侍書之後,我一定會詳查。」他撂下這句話,轉身便出去了。

  「臨兒,你要到哪去?」

  「去找侍書。」他得找到她,絕不能讓她流落街頭。

  在出門找她之前,他想把之前做的筆記也一併帶在身上,這也是他此行回來的目的之一。

  於是,他往書房走去。他的書房在一個靜僻的園子裡,他交代過不許任何人進去,也不需要打掃,他不喜歡人家弄亂他的東西。

  來到書房前,他發現門竟沒關上,只是虛掩著,究竟是誰那麼大的膽子,居然沒經過他的同意到這來?

  雷臨歧推門進去一看,差點要以為房裡遭過小偷或是刮過大風了。

  他書架上的書全被搬了下來,在桌上堆了好幾疊,連地上都有,不小心還會踩到。幾幅地輿圖不是攤在椅子上就是鋪開在桌上,甚至還有一幅被掛在窗邊。

  桌上擺著乾涸的硯臺和沒清洗的筆,紙鎮下押著厚厚的一疊紙,上面有著他熟悉的字跡,娟秀的寫著——治河要案。

  他輕輕撫過紙面,知道除了侍書,再也沒有別人會做這件事了。

  他望向旁邊幾座燭臺和油燈,燭臺上滿是油蠟,油燈裡的油也都耗盡了。

  她在這裡待了多久?是不眠不休、日以繼夜地寫這治河要案嗎?

  他坐下來,閉上眼睛仿佛看見她伏案疾書,苦苦地思索著,直到窗外發亮又暗了下來,他甚至看見她打了個哈欠,卻又不肯休息的固執模樣。

  睜開眼,他翻開她所寫的要案,一字一句地讀下去,越看臉上的表情越是複雜,像是讚歎又像是激動,像是訝異又像是欣慰。

  然後,他發現有幾處的墨被水漬暈開,顯得有些模糊。他輕輕的摸著那些痕跡,歎了一口氣。

  那是淚水,她是想到什麼而哭了呢?為什麼又哭了呢?她每次一哭,總是叫他莫名的心痛。

  當他將這份要案看完之後,已經過了兩個時辰。他扭動略微發酸的頸子,不經意地在硯臺旁看見一個小紙團。

  他疑惑地將那紙團打開來,然後攤平。

  李黛。這兩個字跳入他的眼裡。

  他心念一轉,將其拼在那份要案的最後一頁,方才他就覺得奇怪,這頁怎麼會缺了一角呢?原來……

  真的是她。

  閉上眼睛,他大概可以拼湊出那天發生了什麼事,她在他的書房裡,聽到外面失火之後急忙地跑了出去,連門都沒有關,東西淩亂擺著來不及收。接著她受了冤枉被趕出去,再也沒有回來過。

  而因為他的嚴令,所以從那天之後,沒人進來書房,一切都保持原樣,似乎在靜靜的等著他回來。

  等他來看看她的心意。

  他仿佛聽見她在哭!

  一陣揪心的疼痛終於讓他察覺到,原來自己對她也有一份心意。

  侍書縮在人家的屋簷下避雨,雨勢越下越大,看樣子一時半刻是不會停的。

  她抱著雙臂,冷得直打哆嗦,餓得肚子直叫。

  身無分文的她,已經兩天沒吃東西,早已餓得頭昏眼花,連站著都覺得有些吃力,又遇了場雨,不得已才在人家門旁窩著歇一下。

  她走了一天一夜才走到堯中縣,找到雷臨歧之前住的那間客棧,這才發現他已經退房走了。

  她猜他可能已趕回家去。雷府失火這件事,他不可能不回去處理,他倆或許就在一去一返的路上錯過了。

  她倉皇之中被趕出來,身上就只有這套薄衣,連一文錢都沒有。而她又羞于向人乞討,只好胡亂地喝些井水充饑,夜裡就在牆角窩一晚。

  這雨下得這麼大,讓她無助的想哭,她冷得頭發暈,餓得肚子發疼,為什麼雷臨歧還不回來呢?

  她一直盯著對面的客棧看,注視著進進出出的人,希望能看到她熟悉的身影,但每一次都是徹底的失望。

  她真笨,就算他回來了,也不一定會來住這間客棧呀!

  侍書正在胡思亂想時,身後的門突然開了,一個中年婦人牽著一個小孩,打著傘走了出來。

  一看見她,婦人訝異地說:「你在這裡做什麼?」

  「抱歉!」她虛弱地說:「借你的屋簷避個雨。」

  「娘!她是乞丐是不是?」小孩指著她,好奇的問,「她好髒呀!」

  「你要是不好好讀書,將來就是這種模樣。」婦人嫌惡地掩起鼻子,「去去去,別弄髒了我家的門口。」

  「我不是乞丐!」侍書生氣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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