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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著不滿三個月的點點,克猛進退無路,只能帶著點點離群索居,一過二十年。

  對於過去的牽扯和她的身世,他從來沒提過,而點點也相當聰明的不去提。

  她知道自己是受排斥、不歡迎的,她不知道為什麼,但每次只要看見阿爹那種充滿愁苦的眼神,她就知道她不能問為什麼。

  每次,只要她和爹爹稍微靠近一點族人們住的地方,原本大家都熱鬧的在交談著,但一看到她便通通閉緊了嘴,紛紛掉頭走開。

  他們看她的眼光是充滿仇恨和不諒解的,她一直不知道為什麼?

  「點點,時間很短,你先出去,阿爹隨後就到。」他是蠱族人,要出山區得得到族長的首肯,否則擅自離開會被當成叛族處理,那反而幫不了點點。

  「阿爹!」她牽著他的衣角,「我會怕。」

  「別怕,阿爹會幫你。」

  克猛涉水上了獨木舟,點點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她非常的害怕,從小到大她沒離開過阿爹的身邊,孤單一個人的心慌讓她覺得無助。

  「阿爹……」她追著克猛逆水而上的獨木舟,「阿爹……」

  「點點!快去吧,阿爹一定會跟上的!」

  看著阿爹的身影轉過了峭壁邊的山縫裡,再也看不見了,點點悵然若失的站著。

  溪水的盡頭,是她從沒到過、從沒聽過的世界,她一個人孤伶伶的,應該怎麼辦呢?

  「蠱族那邊有回應嗎?」

  應其站在山頭上,瞭望著漢人大軍整齊的陣容,雙拳不自禁的握緊了。

  聽說漢人統帥奉僅言那日在山區失蹤,性命堪慮。他還乘機調動兵力,搶奪漢人大軍的軍糧補給,以稍減己方無糧的窘境。

  沒想到牽僅言居然無恙歸來,根據探子的稟報,是蠱族的人救了他一命。

  蠱族雖然避居山區,不問世事已久,但這次卻也太過荒唐,漢人的統帥落在他們手裡,正是苗族大軍扭轉劣勢的大好機會,沒想到蠱族卻放了他一馬?!

  他們遺世獨立不問世事就算了,不參與結盟也算了,但也不應該扯他們後腿,畢竟大家都是苗人。

  「還找不到地頭過去。」

  「找不到?」應其哼道:「他們可真會躲。」

  奉僅言相當的難纏,有他坐陣領軍,這場戰爭還要持續多久很難說。

  朝廷的兵力和軍糧均勝他們數倍,若不是靠著且戰且打,和善用地形的優勢,他們早就潰不成軍了。

  當初是朝廷嚴苛重稅,強通苗疆八族放棄自己的土地和傳統,下令遷往內地居住,接受所謂的漢族文化,他們才會憤而反抗,戰火一起就是將近一年。

  天成聳了聳肩,「誰曉得。不過,既然蠱族對不起我們,想必他們會出一份力,這也算是好事。」

  「好事?前提是先得找到他們。」也算好事吧,現在的情況已經糟得不能再糟了!

  這一年來的堅守不退,八族已經陷入人疲馬累的窘狀,而遙族不管在人力或物力上都已經無法再負荷任何征戰,因此退出了聯盟,拿著寶和美女向朝廷進貢去了。

  遙族的退出對士氣是一大打擊,而應真的身亡更是令人扼腕。

  應真是眾人的領袖、是精神的領導,可是他卻被奉僅言一箭射死,讓情勢雪上加霜。

  「遙族退出,蠱族加入,至少還沒造成什麼損失。」天成安慰似的說:「還不算糟吧。」

  「如果這都不算糟,那我實在不知道什麼要叫做糟糕了。」他苦笑了一下,遙遙的看著遠方的某一點,露出了苦澀。

  應真,他不該死的,他是唯一可以跟奉僅言相抗衡的人物。

  看他的眼神突然露出苦悶,天成也知道他想到了誰。「唉!一切是命。」

  看著漢軍飛揚的旗幟和壯闊的軍容,應其知道他得想個辦法,拖延一些時間阻止漢軍發動攻擊。

  只要能殺掉奉僅言,漢人兵馬勢必會大亂,那個狗皇帝要再派人來苗疆平亂也需要一些時間。

  他得好好想個辦法了。

  「應其要和談?」

  奉僅言端坐中軍帳,接過鎮武將軍雷榭遞上來的請降書,「太容易了,不像應家兄弟的作風。」

  應真曾經三降三反,假做歸順來爭取時間,這一年來的纏戰就在他除了又反、反了又降中過去。

  如今苗軍衰弱、糧草不濟,應其願降的理由相當充分。

  「應真死了,遙族又倒戈向我們。應其孤掌難鳴,不降也沒辦法。」邾淮開心的說。

  想到長年的征戰,即將因應其的獻降而劃下句點,眾將士們個個興高采烈。

  「雷將軍,你怎麼說?」

  雷榭謹慎而心思細密,曾經多次和應其交手,對他的作風是了若指掌,所以奉僅言相當看重他的意見。

  「應其狡詐多端,雖然不若應真善戰,但也是個不容忽視的狠角色。」雷榭謹慎的說:「他要和談,實在是相當奇怪的一件事。」

  「依你之見,該怎麼做?」

  「依屬下的淺見,我認為不用管應其玩什麼把戲,直接一鼓作氣的殲滅他們就好。我軍目前正處優勢,不需要跟他們議和。」

  「雷將軍這話錯了。」一名頭髮花白的老人撚須道:「我天朝崇尚孔德之道,一向是個禮儀之邦,怎麼能忽視請降書而趕盡殺絕,未免太沒有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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