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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他覺得一陣發昏,又軟倒跌回被褥上,他知道是毒性流竄的關係了。

  「水……」他閉著眼,輕輕的喊著。

  「還想喝水?我欠你的呀!」盈盈氣衝衝的站在床前,擦著腰道:「真把我當你的丫頭了!」

  她雖然火大,可是看到那蒼白的臉和乾裂的唇,畢竟還是於心不忍,一邊罵一邊出去找個完好的杯子,給他倒了一杯水回來。

  他意識模糊、渾身發軟,她只得扶起他的身子,讓他半倚在她的懷裡,將杯子湊到他唇邊,不情不願的說:「水來了。」

  冷漓香微微的睜開眼,有些模糊的看了她一眼,像是有些奇怪,但還是就著杯子喝下了水。

  盈盈乾脆將一粒天王鎮毒丸塞到他嘴裡,扣住他的牙關小手往下一順,便讓他吞下了藥丸。

  吃了藥以後,他緩緩的睡去,而盈盈坐在桌邊內心天人交戰著。

  把他丟出去,好像有點不近人情。

  可是留他下來嘛!又非親非故、陌生人一個,他的死活關她什麼事呀!

  她回身看著他,見他居然發了滿頭大汗,眉頭緊皺著似乎睡得不安穩。

  「娘,娘!漓兒冷……」

  也不知道他是夢到了什麼,居然喊起娘來了?!

  盈盈一屁股坐在床邊,盯著他。

  「這下可好,幹完了丫頭,當起你娘來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同情心,突然覺得這個壞蛋憔悴得可憐,喊著娘的樣子叫人心疼。

  娘呵,有娘可以喊是什麼滋味呢?

  不知不覺中,她的心軟了,抱怨也停了,她拉著衣袖給他拭了拭汗,他受了驚動,睜開眼睛來看著她。

  她微笑了一下,「睡吧。」

  她一定是瘋了才會幫他擦汗,她一定是瘋了才會搬出那具瑤琴,焚了香,彈起清心普善咒為他調心理氣安穩睡眠。

  輕飄飄的琴聲之中,他漸漸放鬆了眉頭,終於沉沉的睡了過去。

  這裡一定是仙境了,冷漓香這麼覺得。

  因為有個仙女似的姑娘喂他喝水、幫他拭汗、為他彈琴,溫柔的對他說:「睡吧。」

  等冷漓香恢復知覺時,陽光已經從窗縫中射了進來,又是嶄新的一天來到。

  他從床上爬起來,除了傷腿有些隱隱作痛之外,其他毫無異樣,昨天的垂危像是一場夢。

  「公子醒啦?」一名黃衣少女剛好捧著一盆水進了門,笑道:「可長些精神了沒?你這一睡可睡了兩天啦。」她將銅盆往梳洗架上一放,「讓鵲兒來服侍你梳洗。」

  他有些迷惑的看著陌生的她,「你是誰?」

  「難怪公子不認得我,我叫鵲兒。」她嘰哩咕嚕的說得飛快,「是小姐的貼身丫頭,小姐說你不方便,要我過來照看著你。

  「對啦,這裡是月升客棧,昨天阮福和阮壽用馬車把你帶來的。小姐說你留在園裡不方便。」

  這麼俊俏的男人,難怪不方便啦。

  冷漓香聽她一口一句小姐,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心裡的疑惑更盛。「你家小姐是……」

  會是那丫頭嗎?他昏過去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中了黑血神針,為何現在還沒死去?

  依稀仿佛之間,他似乎見到一個貌美的少女喂他喝水、服藥,為他拭汗、彈琴。

  鵲兒抿嘴笑道:「小姐的名字我可不敢隨便講。」

  他跳下床穿靴,驚訝的發現自己已經換了一套嶄新的竹綠衣衫,質料輕軟、繡工也異常的細緻。

  他只覺得遭遇之奇,前所未遇。

  「既然不方便講,那冷某也就不多問。」他一拱手,「多謝,告辭了。」

  他得去找那丫頭問清楚。

  他看她那模樣也不會是什麼小姐之流,鵲兒口中的小姐應該是為他彈琴的那位少女。

  雖然他當時神智模糊,但他卻知道她在他身旁守了一夜。

  最近他碰到的事實在太過蹊蹺,師父和扁叔的死,還有那個斗篷人,這一切太奇怪了,他得想個辦法查個水落石出。

  「喂,慢著!」鵲兒連忙追出去道:「公子,你不等小姐來嗎?我家小姐救了你一命,你好歹也該道個謝吧!」

  冷漓香轉身道:「什麼都能救,就是人救不得,難道你家小姐不懂嗎?」

  你救了一隻狗,它會對你搖尾巴;你救了一個人,他會咬你一口,重重的、鮮血淋漓的。

  鵲兒明顯的不懂,她呆了一呆才又追了上去,「公子!」

  她追著他出了客棧,只是她人矮腳短,轉過一個彎就不見他的蹤影。

  「這人怎麼這樣呀?小姐救了他一命,好歹得當面道個謝再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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