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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袁遲冷道:「我沒確定和她安全之時,不會透露湛掩袖的蹤跡。可只有三天,他待的地方頂多只能讓他撐三天。」

  三天之後若沒人放他出來,後果就很遺憾了。

  「孩子呢?」常相思沒把頭轉過來,只是輕輕的出聲問。

  「我們一起去接他,他現在很安全。」

  袁遲一點都不把硬是跟來的上官殿放在眼裡,他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也不會是他的威脅,但是常相思看他的樣子,卻讓他心痛難當。

  那樣的溫柔、那樣的眷戀,他從來不知道她會有這種眼神。

  常相思回過身來,直視著他的眼光卻是埋怨的,「好,我跟你走。」

  思前想後,只有這樣子才能讓所有的人安全無恙,只是圓不了上官殿的夢,還不了他情。

  她跟他走,湛掩袖獲釋而孩子的下落也有了,除了她的眼淚之外什麼都回到了原位。

  「請你保重,我走了。」她微微一福,含著眼淚向上官殿說:「請記得我在井底的承諾。」

  他點點頭,怎麼能忘呢?

  她說:「如果有來生,下輩子我一定嫁給你。」

  可是,人真的有來生嗎?沒有她,這輩子漫長得像是過不完似的,他還能等到來生嗎?

  「走吧。」袁遲說道。

  其實他早已看出來了,常相思絕對不是如她自己說的被俘下獄,因為她看上官殿的樣子充滿了柔情和不舍。

  但她其實也被俘虜了,從這一刻開始,她將忘不了這個男人了。

  「等一下。」上官殿往前一攔,雙手張開道:「相思,下輩子太遙遠了,我想我沒有那個勇氣等待,不如現在就成全我吧。」他下定決心說道:「殺了我,踩著我的血離開。」

  「你在威脅我?」袁遲冷笑道:「我是不會對你手軟的。」

  想以死相挾,他不吃他這一套,他死一百次也不會讓他覺得可惜,「讓開,否則我就成全你。」

  「多謝成全。」他閉上眼睛,微微的仰起下巴,在求死的那一刹那,他是驕傲的。

  「你做什麼!」常相思急道:「快讓開!他真的會殺了你的。」

  「他帶走你,就等於是殺了我。」他堅決的說:「只求給我一個痛快。」

  「如你所願!」他眼裡殺機一盛,雙手一分長劍出鞘,迅速的朝上官殿心口刺去。

  「不!」常相思奮身一撲,迅速攔在他的身前。

  袁遲本擬一劍刺死上官殿,這一招自然是用上了全力,而毫無回轉的餘地,當他駭然的發現常相思願為他一死時,已來不及收勢!

  他猛然將劍鋒一抬一偏,在電光石火的瞬間劃過了常相思的左頰,割落了她一縷秀髮。

  鮮血緩緩的從她頰邊流出來,襯得她毫無血色的臉更加雪白了。

  那一劍朝上官殿刺去時,他並不感到恐懼,可是相思攔在他身前,卻使他心臟猛然停住了跳動。

  「相思!你這個傻瓜!」他從背後抱住她,「何苦呢?何苦呢?」

  「穿過我的身子,你就能殺了他。」常相思看著袁遲,那眼神是充滿哀戚和懇求的。

  這麼多年以來,他應該已經習慣了她這樣看著他,每次她求他讓她見見她的兒子時,就是這樣看著他。

  每一次他都拒絕了。

  可是這一次他卻無法答應,他不能穿過她的身子,要了她拼命保護的人的性命。

  在她攔在上官殿身前時。他才意識到自己有多愛這個名喚紛雪的女子。

  但是她並不希罕他為她取的名字,她自始至終都為了那個男人,記得她的名字叫作相思。

  他緩緩的將劍收回,彎腰拾起了那縷秀髮。

  他,袁遲的感情在上官殿的強勢壓制之下,變得一無可取之處。

  「湛掩袖在十裡坡第八塊石板之下,孩子在東郊一戶姓林的人家寄養著。」

  他將那縷秀髮藏進懷裡,邁開大步伐連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常相思轉過身來,將臉埋在上官殿懷裡,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她突然瞭解了這十一年來,袁遲是怎麼看她的了。

  上官殿擁著她,看著那毅然離去的背影和那被風吹起的衣袂,其實他的感受他最明白。

  他明白他有多愛相思。

  袁遲的離去,是為了成全相思,而不是為了不忍傷他。

  他們相依著離開折柳亭,迫不及待的來到東郊,打聽到一戶姓林的人家有十歲左右的小男孩,於是順著農人指引的小路往林家走去。

  那紅色的磚房已經在眼前了,兩個人的腳步不由得越走越快,手越牽越緊,心跳同時加快了。

  只要轉過這個屋角。

  就快到了。

  上官喻放下了筆,帶著滿意的神色看著他剛擬好的聖旨。

  明天這旨一宣,事情總算是告了一個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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