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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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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大家都說有鬼。」她還是害怕。 「好吧,那我自己去。要是我給鬼抓走了,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他勇敢的跨進園裡,卻覺得身後一緊,原來是常思怯生生的拉住了他的衣服。 「我跟你去。」 他笑了,有一種身為男孩子的勝利感,和她依賴著他的驕傲感。 他們緊緊的拉著走,走上那青苔密佈的石階,穿梭在荒草彌漫的屋子中,有些地方的草甚至長得比他們還要高。 棲在樹上的寒鴉因為他們的闖入突然振翅飛了起來,把常相思嚇了一跳,淚眼汪汪的緊抓著上官殿不放。 「不過是一群烏鴉而已,別怕嘛!」 「咱們已經來過了,回去了好不好?」那些陰森森的屋子讓她覺得背脊發涼,「我怕歡歡醒了,要找我呢。」 「你還沒看過鬧鬼的那個院子!」他費力的撥開雜草前進,拉著她道:「還有那個池塘也還沒到。」 「可是我覺得我們進來了好久,這個園子好大又好暗。」以前一定很漂亮。 「當然大嘍,這個園子是我大哥特地為大嫂建的,花了起碼有幾十萬兩。沒失火前我來過,好漂亮呢。」他突然回過頭來,「總有一天,我也要為你建一座園子。」 「不、不用了!」她漲紅了臉,心裡模模糊糊的覺得欣喜。 「要的。」他堅定的點點頭,看著她暈紅了臉,眼睛亮晶晶的臉龐閃著麗的光采。 他心中猛然一怦,似乎從這一瞬間開始,他瞭解了男女之情,於是緊緊盯著她的臉頰,再也無法把視線從她身上移開了。 這個承諾在他十五歲的那一年,實現了。 窗外的雨淋瀝漸瀝的打在芭蕉葉上,像是一首雨的旋律,雖然單調但卻異常的動聽。 以前,他們可以手拉著手,坐在廊下聽一個下午的雨聲,怎麼樣都不會覺得厭倦。 可是…… 眼淚從常相思的眼眶流了出來,沿著太陽穴旁滑入了她的耳朵,冰涼涼的。 「相思。」上官殿抱著她,她的頭軟軟的歪在一旁,像個毫無生氣的布娃娃,「跟我說話!你嚇死我了、你嚇死我了!」 如果再晚一點,他就要失去她了。 「都是我的錯!該死的是我,不是你!」他緊緊的抱著她軟綿綿的身體,痛苦的喊,「相思!請你跟我說話!」 是他,常歡才會摔落那個秋千架。 常護衛長才會一時激憤失去了理智,錯手傷了他被護主心切的護衛當場擊斃了。 事情發生之後,她只是不斷的流淚,卻連一句話都不肯跟他說,然後在屋子裡悄悄的上吊了。 若不是發現的早……喔,天哪,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呢? 諷刺的是,來診視的大夫說她腹中孕育著一個新的生命,但常家的兩條人命毀在他手裡了。 他自責、痛苦,絕望的感覺到他這輩子最愛的女人,已經在心靈上離開他了。 「王爺。」婢女捧著一碗藥道:「藥煎好了。」 「我來。」他讓常相思倚在他懷裡,一手接過藥碗湊到她唇邊去,但她不肯張口,任憑藥汁沿著她的嘴角、下巴流下,將她的衣襟染成褐色的。 「相思,請你喝藥,你恨我、怪我,我都認了,請你別處罰你自己,也別漠視那個新生命。」 新生命?常相思一笑,眼睛空洞、神情迷蒙。這是最諷刺的一件事了,她不想活了有一個新生命在她體內生長著。 而給她新生命的這個人,卻毀了她舊有生命中的一切。 「我想死。」她轉動眼珠,深深的凝視著他。 上官殿將額與她相抵,一手輕擁著她,痛苦萬分的輕喊,「相思,我們該怎麼辦才好,該怎麼辦才好?」 怎麼辦?她的眼淚落到藥碗,泛起了一滴又一滴的漣漪。 她懷裡藏著一把尖刀,原本她是要拿來自我了斷的,可是她腦袋糊塗了、不能思考了,她忘了自己早已經給自己準備好該走的路了。 在葬完爹爹和歡歡之後,她一個人回到屋子裡,糊裡糊塗的寫了幾個字,拖過凳子就吊在梁上了。 此刻,那把被她的體溫熨得微熱的尖刀,就藏在她的懷裡,只要一伸手,就能拿到。 如今,他問她:他們該怎麼辦? 該怎麼辦?她不知道、她不知道……看著歡歡在自己面前死去,她知道那是個意外,她拚命說服自己那是個意外! 可是他的血那麼熱、那麼稠、那麼的紅! 而爹爹……他喊的那麼大聲,他喊著什麼呢?「我殺了你、我殺了你!」 她腦中亂成一團,什麼都不知道,只記得爹爹瘋狂的喊著,「我要殺了你!」 常相思握住了刀柄,腦袋裡只剩下一個念頭,「我要殺了你!」 她以為自己只是想而已,完全沒發覺她的雙手將那把尖刀送進了他體內,直沒刀柄。 上官殿愣住,瞪大眼睛看著她,一臉的不敢相信。 一股劇痛從左腹往上蔓延。 常相思猛然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驚惶失措的拔出刀,鮮血跟著飛濺了出來。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他慘白的臉,手中的尖刀當的一聲落到地上。 婢女們嚇得魂飛天外,尖聲喊了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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