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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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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不會因為她是她表了很遠的侄女,就給她方便。 她一邊說著,一邊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一名捧著一大籃白菜,瘦弱而微跛的少女。 「我還沒做完。」她無法克制肚子咕咕叫,「少爺太不講理了。」 「什麼不講理,一定是你動作太慢,還怪少爺。」江婆婆用手敲了敲她的腦袋,「叫你放聰明一點,可不是要你在背後抱怨主子。」 「我知道了啦。」她嘟起嘴,又埋頭洗起衣服來了,耳邊聽到江婆婆在交代那名少女,凶巴巴的要她將那一籃白菜洗好,並一葉一葉的分開放好,否則有她好瞧的。 她偷偷瞧著那名少女,看她很吃力的將井水打上來,卻一副提不動水桶還似乎隨時都會跌倒的模樣,她連忙站起來幫忙,「小心!」 她幫著她把打上來的水倒入大盆子裡,嘩啦嘩啦的水聲中,她聽見了一聲細細的謝謝。 「不客氣。」景陽春重新坐下來,有些好奇的盯著那少女認真洗菜的側臉,那低垂的睫毛又長又翹,像是一排濃密的小扇子。 然後她聽到了咕嚕聲,非常大聲而且不是從她肚子裡發出來的。 那少女漲紅了臉,飛快的看她一眼,掬起清澈的井水喝了幾口後,呐呐的說:「對、對不起。」 「你很餓嗎?」景陽春同情的看著瘦弱的她,她雖然也餓可是還不會餓到想喝井水的地步,她還能撐到吃午膳的時間。 她點點頭,輕輕的說:「有一點。」 「應該快吃午飯了吧?」她安慰她道:「待會就能吃飯了,餓肚子很難受吧,渾身都沒力氣了。」 她搖搖頭,低聲道:「我不能吃,我做錯了事。江婆婆罰我兩天不能吃飯,我得明早才有得吃。」看她一臉泫然欲泣、可憐兮兮的樣子,景陽春同情的說道:「你餓這麼久啦?我有塊大餅,雖然不怎麼新鮮了,不過滋味還不錯,是我娘給我帶進府吃的。」她一直捨不得吃,現在剛好給她填填肚子,免得餓壞了。 「不、不用了。」她一臉驚訝,似乎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來這裡已近三年的她,常常處在半饑餓狀態下,從來也沒人管她吃飽了沒。 「沒關係,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拿去。」她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又回頭道:「我叫景陽春,你呢?」 她怯生生的說:「夏夜雨。」 景陽春沖著她一笑,她總算在溫府交到一個朋友了。 第二章 「少爺。」景陽春跪在地上,用抹布吸幹了地上的水,再使勁的將水擰到盆子裡,不情不願的說:「我已經四天沒吃到早飯了,你知不知道。」 不是她動作太慢,誤了自己吃早飯的時間,而是她的少爺喜歡在早上淨身,而且總是在她好不容易忙完所有的事之後,交代她新的工作。 「關我什麼事。」溫雅爾整了整樹上的皺摺,搖了搖扇子,俊俏非凡的他因為專門辣手摧花,傷害女人心,所以成了女人的頭號公敵。 只是眼前這丫頭不知道怎麼搞的,長得難看就算了,還一點審美觀都沒有,對他的俊美視而不見,每天只顧叨念著他刁難她。 「怎麼會沒關係?」她跪坐著,抬起頭來,「因為你異于常人的習慣,還有無理的要求,所以我才會因為做不完而誤了吃飯時間。」 他嫌吵就不許她在屋子後面洗衣服,讓她得走上一大段路到別的地方去洗。該是她整理屋子的時間,他就說他要睡覺,叫她做些好吃的來給他填肚子,她做好了之後,他又賺她吵了他的安寧賭氣不吃。 她因為忙著幫他補他馬上要穿的衣服,太晚做飯他又罵她想餓死他。她不過才伺候他四天,天天都疲於奔命累得跟狗一樣,回到丫頭房裡後一點力氣都沒有,也沒辦法跟人家搶什麼好位置睡覺。 「你用跟我囉嗦的時間勤快點,早就做完這些雜事了。」他翻了翻白眼,「以前別人都沒有你這種問題。」 就算有,也不會來跟他抱怨,指責他害她餓了肚子。他溫家的奴才都是很有分寸的。 「沒有才怪。如果你是個很好伺候的人,也不會三天兩頭的換丫頭。少爺,你要改改你的態度,都這麼大的人了還要故意欺負丫頭,你不覺得很可笑嗎?」 雖然才來了四天,但她或多或少也聽到別人說過少爺難服侍,她問過表嬸為什麼,她只是說少爺眼光高,長的不好看的丫頭他就刁難,嫌人家礙了他的眼。 她憤憤的問:「那就找些模樣好的去伺候他呀!幹嗎要讓我活受罪?」 「模樣長得好的,又礙了別人的眼,一樣待不久。」她神秘的扔下這一句,就叫她去做事了。 「你真夠煩的,能不能少說幾句?」溫雅爾罵道:「真是奇怪了,這麼囉嗦的丫頭是從哪裡找來的。」 「那你能不能讓我準時去吃飯?我餓著肚子話就會多,而且也沒力氣洗你的衣服。對了,少爺我覺得你很奇怪,一般人不會一天換上四、五套衣服,也不會一天淨兩次身。更知道今天洗的衣服明天不會馬上幹,你早上跟我發脾氣說那件青蔥色的緞面長衫還濕濕的不能穿,實在有點過分。」 他才穿沒兩個時辰,就不知道到哪裡去晃了晃,回來的時候身上帶著香氣,又換了一套新衣,把原本穿的衣服丟給她,叫她弄乾淨他明天還要穿。 他瞪著她,拿著扇子的手背在身後,上身有些傾斜的靠近她,一字一字的說:「閉、嘴。」 這個囉嗦又煩人的丫頭,到底是哪裡冒出來的? 他性好整潔,受不了自己身上有太多女人的脂粉香氣,偏偏他愛親近美女,她們又特別香,所以他總會特地換過衣服才出們。 景陽春靈活的眼睛轉了幾轉,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低下頭去,認命的把地上水漬擦乾。 就是有這種人,以麻煩別人為目的,以造成別人的困擾當樂趣。 「喂。」溫雅爾正要出門——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又折了回來,用扇柄敲敲她的頭,「喂。」 「幹什麼啦。」她對他怒目而視,一手揉著被敲痛的頭,「我叫景陽春,不叫喂,我已經跟你說過很多次了,你為什麼老不記住?」老是用喂來叫人,真的很無禮又不尊重別人,她爹娘明明給她取了個好名字,就是要給人家拿來叫的。 「我為什麼要記住你的任何事?無聊!」他哼了一聲,一臉輕蔑的說:「待會屋子收拾完了之後,你去跟大總管拿鑰匙,到漱幹樓找些水晶瓶,到園子裡折些桃花插上,給容園的姑娘們送去。」 看著她一臉疑惑,他又補了句,「我知道你想問為什麼,還是省省吧,問了我也不會跟你說,我說什麼你就做什麼。」 「知道了啦。」她有些火氣的回道:「我又沒打算問。」 真是個討人厭的少爺!老夫人明明是個客氣和藹的人,怎麼會教出這種眼睛長在頭頂,以刁難別人為樂的少爺來? 好不容易將屋子整理乾淨,景陽春看外面日頭暖,於是抱起了棉被和皮襖、大氅拿到外面曬。 她喜歡陽光的味道,曬過陽光的東西都有一種屬於春天的好味道。 然後她跑去跟大總管拿漱幹樓的鑰匙,找了半天才找出六個水晶瓶,再趕著到花園裡折了六朵桃花一一的插瓶之後,她有了一個問題了。 少爺叫她把東西給容園裡的姑娘們送去,既然用到「們」這個字,那表示不止一個,是要全部都送嗎? 可水晶瓶只有六個,要是姑娘們不只六個,那該怎麼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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