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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老闆親自出馬,誰還有銀子可輸啊!」一個客人愁眉苦臉抱怨,「只怕輸的連褲子都得脫去當了。」

  「江老三,這擲骰子靠的是運氣,說不定下一盤合該你發大財,將我這些銀子都贏了去也說不一定。」常祿豪氣的將身前的銀子往前一推,「今天本少爺心情好,就給你們占些便宜,誰要能擲出比我大的點數,這些銀子歸他,要是輸了,就得跪在地上轉三圈學狗叫,哈哈哈。」

  常祿從小在賭坊長大,耳濡目染之下也學得一身賭技,雖然在父親的威脅逼迫、棍棒齊上的伺候之下去念了幾年書,不過終究不是讀書的料,沒幾年就寧死也不肯再去上學,轉而跑到武館去當門徒,練起功夫來了。

  這麼多年下來,他練就了一身拳腳功夫,賭技也更加出神入化,放眼整個張家集已經沒有敵手了。

  他這麼一說,大家忍不住心動,心想,贏了有大筆銀子,輸了學狗叫,這倒是挺划算的。

  於是眾人爭先恐後的嚷道:「我來跟小老闆賭!」

  常祿笑道:「一個一個來,想學狗叫還怕沒機會嗎?」他話才說完,剛好風吹開了門簾,他眼光不經意的往門外一掃,見著個身影,急忙放下手裡的骰子,推開賭客們,「走開走開!」他扯開了喉嚨大喊,「其昀,要去哪?」

  「小老闆,你不賭啦?」看他朝外頭走去,眾人好生失望的追問。

  「賭你娘個頭,誰有那個時間陪你們這群死鬼瞎纏?」他剛剛還無聊的陪他們玩幾把,這時看到張其昀從賭坊外過,立刻把賭客們全扔在後頭了。

  他一出去,大家就開始又是抱怨、又是說笑,「張家少爺真是越來越俊,要是穿上了女裝,乖乖不得了,咱們張家集裡大概沒個娘兒能比得上了,嘿嘿嘿。」

  另一個人淫邪的接口,「要不是這樣,咱們小老闆哪會愛得要命!這個這個……那更是不用提了。」他嗯嗯啊啊的將重點模糊帶過。

  賭坊的寶官笑駡了幾句,「王老實,你說話可得小心點,要是給小老闆聽見了,你還有牙吃飯嗎?」

  他吐吐舌頭,「我可沒那個膽子胡說,剛剛就當我在放屁好了。」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掏出銀子又熱鬧的賭了起來。

  而賭坊外,常祿友好的一雙大手拍上了張其昀的肩膀,咧開了一張大嘴,「采藥去呀?」

  看他背著竹筐、提著藥鋤,他就猜到他又要上山采藥了,「怎麼沒看見邱大夫?」

  「邱大夫犯了風濕。」張其昀斯文的說:「我自個兒去就成了。」

  會跟這個小時候的對頭變成好友,是張其昀從來沒有想過的。

  如果不是因為丫頭……唉,他現在想到她,還是會覺得一陣難過,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雖然當初她哭叫著不肯走,但還是被她爹爹帶進京享福去了,從此他們的秘密基地只剩下他孤零零的影子,只要他想念她,就會去那裡對著她留下來的東西發杲。

  那一天下過了大雨,他隱約聽見有人喊救命,跑去一看原來是常祿跌進半泥半水的池塘裡掙扎不開,污泥幾乎已經蓋上了他的嘴,於是他費盡心力的把常祿拉了出來。

  之後常祿對他的態度全然大轉變,如果不是因為失去了丫頭這件事一直折磨著他,能與常祿這個大對頭變成好友這事,還挺令人高興的。

  這麼多年過去,他比較少想到丫頭了,也不再到廢園去,他童年的時光似乎跟著丫頭一起離開了。

  但是,他還是沒忘記自己想成為一位大夫的心願。

  他跟著邱大夫學習醫術,並且非常渴望進入醫官院就讀,可惜的是,他始終考不齲從他十八歲起,他開始參加了醫官院的院生考試,連續考了七年都榜上無名,但他從不曾放棄過。

  邱大夫曾經說過,他所學、所知早已超過醫官院裡的教授,根本不需要進入醫官院就讀。

  但然而,考過鄉試成為合格舉人後的張其昀曾經跟父親約定過,請他給他時間,如果他無法考進醫官院,那就表示他沒有資格當一個大夫,他就放棄這個希望,努力進仕。

  如果今年他再沒有考上……

  他不去想這個可能,他不相信自己進不了那個窄門,他對自己的信心始終沒被擊垮過。

  而如果他知道父親為了不讓他考上,花了大筆銀子賄賂主考官,每年都讓他落榜的話,想必他的信心就不會這麼充分了。

  「我跟你去吧,山上可不比平地,什麼老虎、山豬可都凶得很。」常祿關心的說:「我可不希望你出了岔子,相信你的丫頭妹子也不肯。」

  一提到丫頭,張其昀就忍不住感到一陣溫暖,但隨之而來的則又是沉重的失落感。

  這些年來,每次他進京時,就會特地去打聽,有沒有一個姓容的參軍或是副將,可從來沒有得到任何消息,他仰天歎了一口氣,心思又飄向遠處。

  丫頭,你這些年過得好嗎?

  第二章

  一名穿著華麗,渾身珠光寶氣的中年美婦坐在燭燈旁啜泣著。

  她身旁站著一個長相甜美、膚色白皙的綠衣丫環,其正一臉擔心又著急的看著她。

  美婦的對面坐著一個高大威猛的中年人,一張國字臉看來相當具有威嚴。

  「老爺,這可怎麼辦才好?張家派人來,問咱們能不能讓他們選個好日子。」她抹抹眼淚,細聲細語的說:「可是廷兒到現在一點消息都沒有,讓張家知道了還得了嗎?嗚嗚……」

  「這個孽女!」朱貴用力的往桌子上一拍,「我遲早會讓她給氣死,都怪你太寵她了,她才會做出這種醜事來!」

  李綿綿哭喊道:「咱們就這麼一個女兒,我不寵她要寵誰?女兒不見了,你一點也不著急,反倒來怪我?嗚……廷兒一個人在外面也不知道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受了委屈、會不會叫人給欺負了,嗚嗚……」見她哭得傷心,綠衣丫環拿著一條質料極好的絲絹,輕輕往她臉上按著,柔聲安慰,「夫人,快別哭了,小姐聰明伶俐,生來就是大富大貴之相,絕對能逢凶化吉,不會有事的。」

  李綿綿握住她的手繼續哭著,「我怕她那蠻脾氣發作,當真撇下我們兩老,就不回來了。」

  「不會的。」她柔聲安慰著,聲音透著一股讓人安心的特質,聽起來令人感到相當的舒服,「小姐會回來,她不會忍心讓夫人和老爺擔心的。」

  朱貴哼了一聲,「那個孽女既然跑出去,難道還會自己回來嗎?總之我已經派人去把她逮回來,你也不用太過擔心了。」他看了妻子一眼,「哭了這些天,也哭不回那個孽女,你剛剛說的有道理,廷兒逃婚這件事可不能讓張家知道了。」

  「這可怎麼辦?張家是書香世家,一定不能接受廷兒這樣,要是給親家知道,只怕他會怪罪我們教女不嚴。」

  「你不說我也不提,他怎麼會知道?」朱貴想了一想,「這樣吧,咱們就先找個藉口拖延一下,或許在成親之前,廷兒就找回來了。我先寫封信給親家,就說咱們廷兒從小就嬌生慣養,怕她嫁過去會不習慣,所以先讓幾個僕人過去打點,等那邊處理得像在咱們家裡一樣舒服時,再讓廷兒過去完婚。」

  李綿綿一聽,也覺得這個方法不錯,卻又擔心的說:「這件事這麼重要,一定得找個咱們信得過、做事又細心的人才行,以免給親家看出了問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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