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花兒 > 癡心烙 >


  他將飛雪安置在太子的行宮裡,出門尋找萬天山莊毀了之後,她和父親的落腳處。

  他幾乎不敢相信那個垂垂老矣的老人,會是他記憶中那個跋扈而固執的親爹;那個擋不了多少風雨的小屋,居然是飛雪他們生活將近八年的家!

  從朱嬸和王大夫口中,他知道飛雪多麼辛苦的在替他盡孝道,服侍他久病的爹,而韋經政是怎麼樣的強逼她改嫁,而她抵死不從。

  原來她從頭到尾都把自己當成韋家的人馬,她居然認不出他來!

  「我告訴你!」韋經政追了出來,氣勢洶洶的說:「我爹是知縣,識相的話就把柳飛雪交出來,本公子不要錢,只要人!」

  萬焐裎回頭看他一眼,眼裡的冷光令人不寒而慄。

  「少囉唆,別惹惱我。」

  韋經政被他的氣勢一驚,不敢再恃強,他突然想起他爹說過這個人大有來頭,他不能得罪他。

  最後他無奈且愁眉苦臉的拿出飛雪打了手印的條子,「她親口允我的,說好春天要嫁給我,怎麼能反悔?」

  萬焐裎困了一眼,寫的大意是說柳飛雪願嫁韋公子為妾,出自自願,絕無強逼之事,底下是個血淋淋的指印。

  「我們早已兩情相悅,只是礙著她公公久病不死,其實她早就跟我暗通款曲!」他為了得到飛雪,不惜昧著良心說謊,信口雌黃的毀她貞節。

  萬焐裎奪過字條,收入懷裡。

  他會查清楚,他最痛恨人家私通、互結私情,當年他的家一夕之間崩塌,不就是因為爹和姨母暗通款曲嗎?

  他絕不能原諒這種事,若柳飛雪如此不知檢點,他也不是沒有辦法查出來。

  韋經政嘿嘿的冷笑,賓江是他的地盤,只要他一聲令下,誰敢不照著他的說詞走麻煩就大了。

  這下子,柳飛雪可跑不掉了!

  飛雪拼命的擂著門,徒然的想喊叫,但她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或許是傷得太厲害,沒想到她沒死卻失去聲音。

  西斜的日光從窗縫裡透進來,她終於絕望的坐倒,將頭埋入手心裡,悲悲切切的哭起來。

  突然一陣鐵鍊的聲音響起,接著門被推開。

  萬焐裎面無表情的走進來,看見她坐在地上,心裡一軟,但一想到她的不知檢點、與人私通,他的一顆心馬上就冷下來,恨意令他完全忘了當初見到她時,她因不下嫁韋家而了心尋死。

  查訪一下午,幾乎街坊都異口同聲的指證她的確和韋經政有苟且!

  這樣髒汙的女子,怎麼有資格待在他的屋子裡?

  他粗暴的抓住她的胳膊,將她往外拖,接著將她橫放在馬鞍上,往她的小屋奔去。

  飛雪剛開始還不明白他的用意,因此心裡充滿驚懼,等到他在她家門前把她放下來之後,她才帶著感激,匆匆的撇了他一眼。

  萬天生腳步蹣跚的迎出來,「飛雪……你沒事吧?你沒事吧?」

  飛雪猛搖頭,只能流眼淚。

  他看著飛雪頸裡還纏著繃帶,緊張的問:「怎麼了?!怎麼傷的?要不要緊?」

  「她傷了喉嚨,從今以後只能當個啞巴。」萬焐裎有些幸災樂禍的說,「我真該慶倖你給我挑了個人盡可夫的好媳婦。」

  萬天生淒涼的看著他,「焐裎,你怎麼這麼說?」

  焐裎?!

  飛雪驚訝的凝視著他,他是裎哥哥?!

  不……不會的,她的裎哥哥溫柔又斯文,絕對不會是這個冰冷又霸氣的男人!

  他看著她臉上充滿著不信與受傷的神色,屬於報復的快感節節的高升。

  她與韋經政有所苟且的事實,完全燒盡他的理智,讓他記起自己對她的憎恨?!

  他從懷裡掏出早已寫好的休書,直接往她臉上丟去,接著飄然的落在她的腳邊。

  飛雪一動也不動,她只是悲哀的看著他,她的裎哥哥依然活在過去,依然活在他母親的陰影之下!

  「這是你等了十二年的休書,從今以後,你愛嫁誰就嫁誰。」

  他掉轉馬頭揚長而去,將處在震驚與錯愕的飛雪和老父留在原地,毫無依戀的再次離開他們。飛雪愣愣的看著他的背影,如果她能說話,她會喊他,「裎哥哥,等等飛雪呀!」

  可是她失去聲音,就算她的聲音依舊動聽悅耳,她也喊不住他了。

  十二年前,他沒有為她留下來,十二年後的今天,更沒有理由為她留下來。

  萬天生再次被兒子的絕情氣得說不出話來,一口氣猛然喘不過來。

  他張大嘴,想罵罵這無情無義的畜生,可是他說不出話來,他只覺得眼前發黑,就直挺挺的躺下去。

  飛雪驚慌的搖著他的身子,在心裡淒厲的大喊:「爹……爹……」

  人來人往的商市,一如往常的熱鬧,不同的是在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跪著一個全身縞素的姑娘。

  她的頭垂得低低的,只看得到那兩排扇子般的睫毛,和小小的、哭紅了的小鼻頭。

  旁邊幾個彪形大漢正粗聲粗氣的趕人,「看什麼看?沒瞧過熱鬧是不是?當心老子扁你們!」

  大家看見他們兇狠又蠻不講理,都不敢多看,紛紛走避。

  他們可是韋家的家丁呀,誰敢得罪他們呢?

  喜樂遠遠的看見一群人議論紛紛、指指點點的,忍不住對李非雲道:「六爺,我瞧瞧熱鬧去。」

  李非雲點點頭,和萬焐裎進了鎮上最熱鬧的一家茶館聽曲,他們就要回京了,因此他得把握時間,聽聽江南美人的軟語小調。

  喜樂擠開人群,抓著一個憨厚的中年人問道:「這是什麼事呀?那姑娘是做什麼的?」

  中年人低聲回答,「說起來也怪可憐的!這姑娘家裡窮,爹又死了,身無分文又舉目無親,只好賣身為奴只求葬父,誰知道咱們縣太爺的公子看上人家,硬要她做妾,這姑娘不肯,公子爺惱了,就讓家丁成天來搗亂,不許人幫她葬父,存心要逼人家姑娘答允他。」

  喜樂一聽頓時義憤填膺,居然有這種恃強淩弱的事情給他遇上了!這……這不叫六爺跟萬將軍管一管,怎麼可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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