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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她回北朝之後,公主命她徹底的休養,因此將她送到郊外的別業居住。

  這幾個月來,她的足跡從沒踏出過別業一步,偶爾孤鷹會來看她,但他很少說話,只是問問她好不好,而她總是說很好。

  「手伸出來。」

  她疑惑的揚了揚眉,但仍是柔順的伸出手,他從懷中掏出一塊玉,放在她手上。

  「玉玲瓏?!」她驚訝的看著他,「為什麼……」

  這塊玉玲瓏明明碎了,不見了好久,怎麼會在孤鷹身上?

  「我沒辦法解釋。」他深深的凝視著她,這個皇帝的女人至今仍讓他覺得炫惑,「總之,它已經完整了。」

  他花了許多時間和精力來使這半塊玉玲瓏完整,他做到了。

  「它不是我的。」

  「若它不是你的,也沒有人有資格擁有它了。」

  她搖搖頭,勾起一抹微笑,「或許,有一段時間裡我曾經擁有過,但是我摔碎了它,它已經不是我的了。」

  她又把玉玲瓏放回他手上。

  有一股心痛緩緩的蔓延,孤鷹將玉玲瓏放回她手裡,握了握她的手,那份纖細和冰冷,深深切切的傳遞到他的身上。

  「把它留在你身邊。雪月,承認你很寂寞,你需要他。」

  「我不寂寞。」

  「說謊,」他放開她,「我不會讓你繼續折磨自己,如果有必要,我會將你送回大理。」

  她看著他,半晌後才幽幽的說:「附近有一座寺廟,你知道嗎?每天,我聽著傳來的晨鐘暮鼓,還有隱約的頌佛聲,我覺得心裡很平靜。」

  「我想……」她堅定的說:「我不會再到大理去了。」

  「如果龍來接你呢?」

  「他來接我?為什麼?他為什麼要來?」抹微笑的綻放,讓她若有所思的神情更加動人。

  就算他來,那又怎麼樣呢?

  她已經徹底的認清他們之間的差距,他是高高在上的天,而她只是一株不起眼的野草。

  天,不會落到地上來。

  草,不會長到天上去。

  他們的距離何止萬丈。

  「因為你還放不下他,所以他一定會來。」

  「你錯了。」她露出一個堅定的笑容,一我放下了,早就放下了。」

  人生,不是只為一個情字。

  她把玉玲瓏拿在手上,風吹著它發出低低的嗚聲,像在悲泣。

  「把它還給公主吧。」

  聽說,半塊玉玲瓏只能發出悲傷的低嗚,像在悲歎著與另一半的分離。

  完整的玉玲瓏能夠發出悅耳而柔和的輕吟,像是欣喜它們的團圓。

  可惜,她無緣聽到了。

  非空庵裡鐘鼓齊鳴、梵音繚繞,蘭芷臉色慘白的帶著小隊人馬奔進院子,跟著沖到殿堂之中。

  雪月神情肅穆的跪在佛前,雙手捧著度牒,一名老尼手持剃刀,正要幫她剃渡。

  雪月低眉斂首,低誦金剛般若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做如是觀……」

  「等一下、等一下。」蘭芷拉住老尼的袖子,「先等一下。」

  老尼念了一聲佛號,「老尼早已說過雪月施主情根未斷,不適合遁入空門,奈何施主意志堅定,老尼只能幫她落髮。」

  「雪月!我不准!」她連忙跪在雪月旁邊,扯著她的手,「我是你的主子,我不許你出家!」

  「公主,你早已賜奴婢出宮了。」言下之意是,姑娘我是自由之身,高興出家就出家。

  「我……」她是要叫她去大理,與段智暉再續前緣,而不是跑到這來出家呀!

  該死的段智暉,居然還不快點來!

  「師太,請繼續吧。」

  「不行!」蘭芷急得要把她拉起來,「趙家皇室能複國,你是第一大功臣!沒有大大犒賞你已經很不對了,怎麼能讓你來當尼姑?這樣人家會說我……鳥盡弓藏、兔死狗烹,還有……還有……」

  「公主。這是奴婢自己心甘情願的,不會有人說皇室對奴婢不公。」

  「會會會!」蘭芷急迫的說,「你一向善良,不要害我被萬人唾駡!雪月,你回宮幹什麼出家嘛?來陪我,我不放你出宮了。」

  「公主是萬金之軀,說過的話怎能不算呢?」雪月平靜的道,「奴婢想清楚了,也決定這麼做,沒有什麼放不下的了。」

  「也包括我嗎?」

  隨著熟悉的聲音響起,五個人影越過牆頭,飄然的落地。

  雪月很快的轉過頭去,不去看那個曾經熟悉的身影,不去想過往的一切,她已經決定要放下了。

  雖然眼前那麼多人,但他還是一眼就看到她,她永遠能吸引他的目光。

  她憔悴極了,這幾個月的煎熬,想必她沒讓自己好過一些。

  「雪月。」

  他走到她身前,堅定又堅決的拉過她的臂膀,強迫她面對他。

  「逃避不是你的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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