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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才做了虧心事!」她從招牌後面出來,撥了撥頭上沾到的蜘蛛絲.沒好氣的說。

  她只是不想在大街上跟那賀臧貝勒拉扯,或是破口大駡,壞了自己的名聲。

  「沒做虧心事幹麼要躲?」

  「關你什麼事?你不覺得你很煩,像一隻聒噪的烏鴉,你上輩子一定是啞巴,這輩子才會話那麼多,想拼命的說個夠本。」

  「我是關心你才問,何苦出口傷人。」他好受傷呀,還好他一向身強體健,否則只怕心碎而死了。

  「你再囉哩囉嗦的,我不只會出口傷人。」她凶巴巴的威脅著。

  她還會出腳傷人!不相信的話去問賀臧貝勒,他有過切身之痛。

  「難不成你還想打我?」這麼凶,這可跟她的花容月貌不相稱哪。

  「你再囉嗦的話就會了,哼。」她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他,往鐘樓守兵聚居的大宅院走去。

  她熟悉的穿過各個胡同,左奉恩緊緊跟著,這胡同就像迷宮,要是不常來,恐怕會有迷路之虞。

  容囡囡大概常常來,瞧她走得像在自己家的廚房般的熟悉。

  她東拐西彎的進了一座四合院,兩三個梳著雙髻的七、八歲女童正在踢著毽子玩,一看見她來了,紛紛又叫又跳歡呼的圍了上來。

  「囡姐姐!」她們大聲的呼喊著.「囡姐姐來啦!大家快出來呀!」

  一時之間,從各間屋子裡不斷的跑出小小孩童。個個興高采烈的,轉眼就把嬌小的容囡囡給團團圍住。

  幾個比較大的孩子還爭著幫她背木箱。

  「囡姐姐今天要說什麼故事?」

  身為下九流守兵的孩子過的生活是困苦、貧乏的。因此容囡囡十天一次的表演成了他們每天睜開眼睛最期待的事情。

  「今天要講的是守信的故事,大家趕緊排排坐好。」

  孩子們乖巧的圍著她坐下來,她將箱子打開來,在箱盞下面四方一扳,隱藏的木片就彈開來,變成了一個活動的戲臺。

  她熟練的用兩根鐵棒插人箱邊的暗洞,掛上一塊有山有水的畫布。

  左奉恩發現那便是她昨天所繪的圖,原來是用在這裡。

  她這麼大費周章的準備。又走了這麼一大段路過來,跟這些孩子聚在一起是想幹麼呢?

  容囡囡接下來的動作解答了他的疑問。

  她躲在畫布後面,一個儒生打扮的布娃娃笑容可掬的朝小小觀眾們鞠了個躬,她開始用她好聽的聲音說著,「大家好,我是尾生。」

  「你們現在還不認識我,不過待會就會對我很熟悉了。」

  「我是春秋時代的魯國人,在戰國策裡有提到我的故事喔。今天我就是要告訴你們我的故事……」

  於是她開始操縱布偶,精彩的演出整個故事。

  有一天,尾生和人相約在橋下,可是不知道是那人忘記了,還是有事不能來,約定的時間過了,那人卻始終沒來。尾生為了堅守信諾癡癡的在橋下等,結果洪水突然來了,他還是抱著橋柱不肯離開,結果就被水淹死了。

  這就是抱柱信的由來。

  左奉恩這才明白,原來容囡囡是在借著偶劇教導這些孩子守信的精神。

  儘管他認為為了一個信諾而送掉性命,這種行為太過迂腐拘泥,但是精神卻是值得讚揚的。

  偶戲演完了,容囡囡笑嘻嘻的跟孩子們討論互動著,完全把他這個跟屁蟲拋到九霄雲外了。

  左奉恩突然覺得,她比昨日初見時更加美上三分。

  她那專注而恬靜的笑容,讓他原本平穩的心跳逐漸加快。

  第四章

  「你到底要跟到什麼時候?」

  容囡囡一臉的不耐煩。

  這人從早跟到晚,從大街跟到小巷。每次她回頭就會看見他笑眯眯的跟在自己身後。

  平常她是理都不會理這種跟蹤狂,可是這個左奉恩卻老讓她莫名其妙的頻頻回頭,想確定他到底還在不在。

  「我也不知道。」

  左奉恩肩一聳,兩手一攤,「或許跟到你肯答應我為止吧。」

  什麼?

  那她要是一輩子都不答應去幫他彩衣娛親。他豈不是要跟上一輩子?

  「我不答應!」

  她站在洋房商行的玻璃門外,沒好氣的說:「望遠鏡拿了就快滾,不許再跟著我了。」

  早上他說要買望遠鏡。雖然店裡的生意都是姐姐在招呼的,不過她不介意為他破一回例。只要他別再跟著她就好。

  「不行。」

  他一口拒絕。正經八百的說:「我阿瑪雖然常常被家法伺候,不過我可從來沒嘗過那滋味。」

  人家他從小就是乖巧的孩子,從來都不用家法伺候。

  容囡囡一呆,怎麼他的回答這麼奇怪,根本是風馬牛不相及,跟著她和他阿瑪、家法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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