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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這麼晚了,她推著車要去哪裡?他對她實在有太多疑惑,一個女人究竟要有多大的野心,才能忍受這樣的屈辱及刁難?

  出了城門,她一路往城郊而去,不多久就進入了一處林子。她提著一隻小小的燈,開始在林子裡找起東西。

  原先梵毅還不知道她在找什麼,直到看見她將柴火放進推車裡,他才發現她居然是來撿柴火的。

  深更半夜,馬府的人居然要她一個女人家,到這伸手不見五指、四處都是暗沼的林子宋檢柴?!這實在是不可思議!她……究竟得罪了准?

  如果她跟馬守齊有見不得光的曖昧關係,那麼……馬守齊又何忍教自己的小愛人受此委屈?

  是她欲擒放縱,故意在馬守齊跟前裝可憐、扮無辜?還是其中另有隱情?

  一陣風襲來,胤貞手中的燈籠被吹滅了,她緊張地在袖裡找尋著火摺子;也許是因為恐懼而太過心急,她惟一的火摺子竟掉落在地上。

  「糟了……」她蹲下來,摸黑尋找著火摺子。

  突然,她摸到了一隻鞋,而那鞋裡有腳……

  「啊!」她驚叫一聲,踉蹌地往後一跌。

  見她掉了火摺子,梵毅無聲無息地來到她跟前,她沒發覺,才會被嚇得三魂七魄都快掉了似酌。

  抬起頭,她驚見眼前有個高大人影,但在幽黑之中,她沒能看清那人的模樣。

  三更半夜在這林子裡……天啊,她是撞鬼了,還是……

  不過在這種時候,她倒寧可自己是撞鬼了,要是碰上了什麼隱藏在此的盜賊或惡人,那她豈不是更加危險?

  梵毅撿起她落在地上的燈籠,取出自己的火摺子,替她重新點著了燈火。「拿去。」他淡淡地將燈籠遞還給她。

  燈一亮,胤貞這才看清眼前的人。「你……」

  是他?!他怎麼會在這兒!他……他為什麼又出現在她眼前!

  「誰叫你半夜三更到這兒來撿柴?」他一徑地淡漠口吻。

  胤貞心裡是想謝他的,可是她倔強地什麼都沒說。

  說真的,進到林子來後,她的心就一直不踏實,胸口盛滿了恐懼、不安;可是當他出現在她面前,她竟奇怪地不再害怕了。

  她驚覺到他的出現教她緊張的一顆心踏實了。為什麼?她應該恨他、怕他,尤其是在他企圖輕薄她,怒斥她貪圖富貴之後。

  接過燈籠,她別過頭去繼續撿抬柴火。

  她不敢跟他說話,甚至不敢正視他,因為只要再多看他一眼,多跟他說一個字,她都怕自己會因此而迷戀上他。

  他是個教人見過就難再忘懷的男人,是第一個讓她見了就心緒不甯的男人。可他是個殺手,是個來歷不明的綠林中人。

  她不否認他吸引了她,但她不能讓他發現、不能忘記自己的本分,還有她不能忘記娘親就是死在他們這種綠林中人手中。

  見她不說話,梵毅不覺有點惱火。他剛剛才幫了她一個忙,至少她該對他說個謝字吧?

  「怎麼,你連謝字都不會說了?」他一把拎住她的胳膊,將她扭了回來。

  她倏地回頭,冷漠地睇著他,「謝你什麼?謝你殺了馬景榮?謝你讓我變成寡婦?謝你賜給我現在的際遇?」

  梵毅一震,怔然地望著她。

  她眼裡有憤怒、有懊惱,還有不知名的仿徨及無措。他疑惑地注視著她眼底那複雜的情緒,沒有說話。

  「放開我!」她掙開他的手,逕自又拾起柴火。

  「如果你不想再過這種生活,就立刻跟我走。」雖然他氣她為了富貴榮華而留在馬府,但看她被如此糟蹋,他還是不舍的。

  其實只要她願意跟他走,他能給她安樂的日子,雖沒有什麼響亮的頭銜,但像樣的生活是絕對不成問題的。

  為什麼她不肯?因為他殺了馬景榮?不是吧?她對馬景榮是沒有感情的啊!她甘願如此委屈的留在馬府究竟是為了什麼?她心裡究竟在打著什麼主意?

  這個女人是個謎,而他……竟該死地沉迷在這謎團之中。

  「我雖沒顯赫名聲,但絕對讓你不愁吃穿,你若隨我回去……」

  「你做夢!」不等他說完,她忽地沉喝,「你當我是什麼?我會跟你這種人為伍?!」為免自己意志不定,心神迷亂,她將話說盡說絕。

  從一開始,他就一直表明要帶她走,可是……他要帶她去哪兒呢?

  像他這種做殺人買賣的人,怎會扯個累贅一起上路?他在盤算什麼?只是想找個女人同行?

  他們一點關係也沒有,硬要說關係,不就是仇人的關係嗎?他是哪兒不對了,居然要帶一個夫婿被他殺了的寡婦上路?!

  直覺告訴她,他一定在盤算著什麼,在他那俊美的外表下,也許包藏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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