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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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喘息方歇,兩人相互依偎著小寐片刻。 天未亮,東邊卻傳來一聲雞啼。 「梵辛……」希敏自他臂彎中鑽出,神情淡漠地道,「你該走了。」 梵辛睜開雙眼,難以相信夜裡熱情如火的她,卻在此刻冷然如冰。「敏兒……」 「我們說好了。」她打斷了他。 她心中未嘗不是萬般難舍,天知道她要下此決心有多痛苦啊! 但她不能有一絲依戀、不能有一絲徊經、不能有一絲遲疑,她必須果決地要求他離開,否則之前所下的決心就全白費了。 「你再不走,天就亮了。」她逕自起身,拾起散落在床角的衣衫。 「跟我走。」他伸手捏住了她的手腕。 她沒拽開他,只是幽幽地望著他。「我不會跟你走。」 「敏兒,你已經是我的人了。」 「梵辛,」她眉心一擰,目光冷絕,「昨晚,我是你的,但今天以後,我是季飛鵬的。」 梵辛一震,「季飛鵬要是發現你不是清白身子,他會……」 「那是我跟他之間的問題了。」她決絕地道。 她穿上胸兜,臉上一絲感情也沒有。 他不捨得將視線自她身上移開,只定定地凝睇著她。「敏兒,我要你跟我回恒山。」 她默不吭聲,繼續將素衣穿上;梵辛倏地抓住她的手,神情懊惱。 「你愛我,不是嗎?」他問。 她緩緩地轉頭看他,依舊是面無表情,「是,我是,不過我不會跟你走的。」 「你……」他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她既然將初次給了他,為什麼不索性跟他遠走高飛?「你難道一點想跟我走的意願都沒有?」 她注視著他,語氣淡漠:「沒有。」 他濃眉緊叫,神情鬱悶痛苦。「我不信……」 「你信是不信都無所謂,總之我會嫁進季家。」說著,她撥開了他的手,披上了外衣。 梵辛忽地端住她的臉,兩隻眼睛像著了火似的盯著她,「看著我的眼睛,說你不會想著我!」 她直視著他的眼睛,眼底有一絲瞬間即逝的掙扎。 「我會想。」她幽幽地說:「今天想、明天想、後天想,也許……明年還會想,不過我總會忘了你的。」 「敏兒……」是什麼樣的女人會有道樣剛強的決心及毅力?是什麼樣的女人能做出如此殘忍而無情的決定?就為了讓她爹高興安心,她便要犧牲掉自己的愛情及一生?她是傻了嗎?! 「梵辛,我再說一次,你走,馬上走。」她冷然地道。 他眼底有千萬個不解及迷惑,「你當真?」 她別過頭,「你要是不走,我現在就去告訴我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她續道:「說我跟你發生了關係。」 「敏兒……」 「你猜我爹會如何?」她回頭啾著他,似笑非笑地,「我爹會一劍殺了我,因為我讓他蒙羞。」 梵辛心上一震,驚愕地看著她那怪異的笑容。 「你不走也行,就留下來幫我收屍吧!」她無所謂地說。 「你這是在威脅我?」他眉心一鎖。 她撇唇一笑,「你怎麼說都行。」話罷,她起身系上腰帶,「現在你走是不走?」 他坐在床沿,神情苦悶掙扎。 她性情剛烈,說到做到,他知道她是真的會那麼做,只是……要他放棄她卻又是那般痛苦的決定。 希敏望著燭臺上幾乎要燃盡的蠟燭,淡淡地像在說著別人的事般,「在燭火燃盡之前,你若沒走,就等著幫我收屍。」 梵辛心頓一緊,那痛楚的感覺就像是心臟被撕裂成兩半般。 他不想放棄她,卻也不想幫她收屍。愛一個人不是擁有她、而是要她好好地活著。 儘管心痛、儘管不舍,他知道該抽身而退的時候,還是得忍痛斬斷那糾纏著的情絲。終於,他拾起衣衫,一件件地穿上。 她依舊面無表情地站在一旁,由頭至尾沒睇他一記。 他看得出她是吃了秤陀鐵了心,決計不會改變主意了。「我走……」他無奈而悲哀地道。 她沒搭腔,只是垂下了眼。 系上腰帶,他提著隨身的刀步向了房門口。拉開門閂的那一際,他又回過頭來。 「敏兒,你……保重。」 「不送。」她冷冷地道。 梵辛眉頭一虯,沉痛地邁步而去。 他離去後,希敏像是沒了靈魂似的坐了下來。 她目光渙散,神情縹緲,眼角隱隱泛著淚光。突然間,兩行清淚自她倔強的眼眶中淌下。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從今以後﹒梵辛是梵辛,而她是她,在她穆希敏的生命中,再沒有梵辛這號人物。 她慶倖自己把持住了、她慶倖自己沒有隨他離去、她慶倖自己沒讓父親及穆家蒙羞…… 「梵辛……」她幽怨地低喚著他的名字。 而這將是她最後一次呼喚他的名字! §第十章 踏著東方剛亮的晨光,梵辛疾速地行走在遠離威遠鏢局的路途上。他腳下未敢有一絲遲疑,只怕稍有一刻的猶豫、他就會忍不住地又跑回穆家去。他將腦子放空,盡可能不去想任何事情,包占「穆希敏」這三個字。 不知不覺地,他已經走了半天的路程。正午時分,他在縣界的一處茶棧歇腳。 一坐定,他就聽見隔桌的兩個江湖人物正在交談著——! 「原來東方大俠也是趕著去參加穆家跟季家的聯婚之宴啊!」 「你也是?」 「當然,這可是江湖上的一大盛事。」 「傳聞穆家小姐是個女中豪傑,功夫了得,而季飛鵬又是位少年英雄真可說是天造地設!」 「呵……可不是嗎?」 沒聽見還好,這麼一聽、他什麼火氣都上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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