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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不行,她要趕回去通知她爹娘,她不能教她爹娘受她牽累。

  「我……我要回去……」她又想爬起來。

  「你想回去送死?」他阻止她。

  「我不能害我爹娘他們也……」說著,她眼眶泛紅,聲線哽咽,

  他凝望著她因逞強而不肯落下的眼淚,愛憐地一歎,「你現在回去也於事無補放心,我已經找人通知威遠鏢局了。」

  希敏一怔,有點懷疑地望著他,「真的?」

  「我不會騙你。」他笑說。

  「梵辛……」她心情極為複雜、矛盾,她不想倚賴任何男人,可現在……她卻非依靠他不可。

  他溫柔的伸出手,在她額頭上輕輕撫過,「你休息,我到外頭去打聽一下。」

  他的手是那麼的溫柔、讓她根本不相信他先前所說的那些無情話語都是真的。

  怎麼會這樣?她怎麼會被他牽扯到這樣進退兩難,六神無主的境地裡來?

  「別想了,休息吧!」他說。

  「唔。」她木然地點頭。

  他放心地勾起一抹笑意,旋身離開了房間。

  梵辛一離開,希敏便強忍著痛爬起來。這點傷,她捱得往……

  她要離開這兒,她不能窩囊地待在這兒,她是威遠鏢局的唯一接班人,她不能像一般女孩那樣柔弱地依靠男人。

  再說,梵辛心裡有著一個香消玉殞的方姑娘,就算她真對他動了情、真想依賴他,也沒有自信能教他將感情全放在她身上。

  他像個浪子,像個不會為任何女人停留下腳步的浪子。她有何能耐?她哪比得上一個死了的女人?

  再來,他不是說了嗎?他出身綠林,碰過的女人何只千百,他……他只是逗她的啊!

  她不想倚靠任何男人,尤其是她欣賞、動了情的,而對方卻是另有所屬,根本不能依賴的男人。

  她不能繼續待在他身邊,她必須遠離他,不然她的心會更亂,她會做出連自己都無法想像的蠢事來。

  打定了主意,她在梵辛的床邊找到了一套男人的衣服,雖然不合身,卻也勉強湊合著穿上了身。

  她喬裝成男人的樣子,拖著疲憊且受傷的身子離開了梵辛的保護——

  ***

  梵辛從外頭回到了客棧,順便也替在房裡休息的希敏帶點吃的。

  一進門,他沒看見她,只發現她換下來的衣服。那一際,他驚覺到一件事,就是——她走了。

  「這個蠢女人!」他低聲咒駡一記,將手裡的糕餅隨意一擱就旋身而去。

  她為什麼要走?剛才他出門時,他不是一直叮嚀她,要她安心地在這兒養傷的嗎?怎麼他前腳才出去,她後腳就跟著走了?

  現在滿城都在找她,而她又受了傷,這樣的她還能跑哪兒去?

  他就那麼不值得她依靠信賴?就因為他是綠林之子、就因為他是殺手,她就因此不屑與他為伍?

  該死!他為什麼對她這樣的女人一見鍾情?他為什麼要拿熱臉去貼她的冷屁股?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接近她?以他的個性,他根本不該管這件事的,尤其是在她屢次拒絕他的幫助之後。

  可是他不能,也放不下,就因為是她,他更無法置之不理。

  現在只有他能保護得了她,而她目前也只能依賴他,如果他就此放下不管,她穆希敏這條命是鐵定不保的。

  「你要是給我死了,我就抓著你的屍骨打屁股!」他在心裡暗忖著。

  ***

  希敏喬裝成男子混出了城,然後拖著受傷且疲憊的身軀,一路往威遠鏢局的方向趕去。

  她感覺到背上的傷口似乎又裂了,因為她背上濕濕黏黏地,就像是沾著什麼似的。

  不管,她就是死也要死在家裡!

  想著,她抬著越來越沉重、越來越無力的腳步瞞跚前進——

  不知道走了多久,只知道她的腦袋已經空空沉沉地……

  她的眼皮好重、好重,壓得她再也睜不開眼睛。

  「爹……娘……」她喃喃地喚著,眼前突然一黑,什麼都見不著了。

  身子一晃,她整個人癱在路邊的草叢中,一動也不動。

  §第六章

  梵辛猜想她此番離開,必然是想回威遠鏢局通知她爹娘,於是他一出城就朝著到威遠鏢局的方向一直趕去,希望能儘快地攔到她。

  他狂策胯下座騎,風馳電掣地在官道上疾奔。在他疾馳過一處草叢之際,餘光一瞥地發現草叢中躺了個男人。不知怎地,他潛意識地勒停了馬,返回一探。

  他一躍下馬,迅即趨前探看。

  「兄台……」他翻過那人的身子,這才驚覺到「他」不是別人,而是偷偷離開客棧的希敏。

  「穆希敏?!」他急忙將她虛弱的身子抱起。

  她的身子因失血而冰冷、她的臉色因虛弱而蒼白,如果不是因為他將她的模樣記得太深刻,可能認不出眼下的虛弱女子,就是那意氣風發的穆希敏。

  他將她抱上了馬、並沒有返回城裡,而是朝著威遠鏢局的方向而去。

  既然她一心想回家,那他就帶她回家,免得她又一聲不響地就逃之夭夭,好像他梵辛是什麼洪水猛獸似的。

  離開官道後,他發現在他臂彎中的她越來越冰冷,就連那唇色都開始發紫。

  他心想不妙,於是在附近的林子裡找了一間荒廢的茅屋,不敢再帶著她長途奔波。

  她受的傷其實並不算嚴重,當然也下至於會要了她的命、若她肯乖乖留

  在客棧裡養傷,不出三兩天就能下床。可惜她要強,硬是拖著受傷的身子離開客棧,徒步奔波,以致傷口裂開、失血過多。

  唉,真不曉得她爹娘是怎麼教養出一個這麼剛強的女兒?

  將她安置在芧屋裡後,他小心翼翼地脫下她的上衣,重新為她處理了裂開的傷口,並以內力延續她的氣息。

  她氣血耗損,十分虛弱,若他不以內力替她療傷,只怕她小命難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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