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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她不想讓傑接近她最愛的爸爸,因為她害怕,害怕傑會殘忍的傷害他。

  要是傑在他臨終前將那件事說出來,以她爸爸的個性,一定會抱憾而終。

  她不,絕不!她要他好好的、放心的、沒有睾礙的走。

  「我要跟……跟傑……」芳川辰平的眼睛已經幾乎快看不見東西,他伸出手,沒有目的地揮著。

  「爸……」米亞啞著聲線,「他……他不在……」她擺明瞭不准傑接近他。

  突然,一隻大手伸過來,握住了芳川辰平虛弱揮動著的手。

  米亞陡地一震,只見方才一直站在門口的傑竟已走了進來。

  他要做什麼?他打算在父親臨終前將那件事說出來嗎?忖著,她怨恨地瞪著他。

  傑平靜地睇著她一眼,然後對著芳川辰平說:「我在這兒……」

  「傑……」芳川辰平的臉上浮現一絲笑容,「米……米亞交給你了……」

  「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她一輩子的。」他說。

  聽見他毫不猶豫地就說出這些話,米亞震驚不已。

  他說的是真話嗎?如果是真的,他怎麼會在廣治面前說她是可有可無的女人?

  要是他說的是假話,那麼他為什麼要說謊讓爸爸安心?他不是一直想報復爸爸?

  她不明白這個男人,他的心思太深沉了。

  「那我……我就……」芳川辰平虛弱得再也說不出話。

  他微微睜開眼睛看著米亞及她身邊的傑,滿意地一笑。「傑,你跟米……亞結婚這麼久……還……還沒叫我……爸……爸爸……」

  米亞一震,下意識地看著傑。要他叫一聲「爸爸」?那怎麼可能?

  傑凝望著床上只剩一絲氣息的芳川辰平,心裡是五味雜陳的。

  他一直恨著這個身為他生父的男人,而這一刻是他報復的最後機會,他應該毫不遲疑地說出一切,但他竟沒有那樣的衝動。

  為什麼?因為他們終究是有血緣關係的父子?還是因為他發現他的生父其實並沒有遺棄他們母子倆?

  一切都是命運的捉弄,沒有誰對不起誰。要是母親還在,應該會反對他報復自己的生父吧?

  「爸……」突然,他聽見一聲微弱的「爸」從自己口中吐出。

  他嚇了一跳,米亞也是。

  芳川辰平的胸口幾乎不會起伏了,他唇邊帶著一抹滿足的笑,「太……太好了……」

  「我終於……」他完全地閉上眼睛,「可以去見法蘭了……」

  咽下最後一口氣,他終於走完了一生。

  米亞悲痛地哭倒在他身上,「爸爸,爸爸,不要……」

  「小姐,老爺走了……」千代雖然傷心,卻還是安慰著她。

  看著床上已經過去的生父,握著他微有餘溫的手,傑的眼眶紅了。

  在芳川辰平死前,仍然掛念著他已逝的母親。夠了,要是他母親知道,應該是安慰的吧。

  一切都結束了,而一切也將重新再來。痛苦的、怨恨的、遺憾的都過去了,未來他會好好的過,當然……他也會愛護照顧米亞一生。

  「爸,安心地去吧。」他喃喃地說道,只有他自己聽到。

  芳川辰平的喪禮幾乎由傑一手打理,而他也將喪禮辦得隆重、莊嚴且得體。

  喪禮結束,送走前來弔唁的親友們後,傑就見不到米亞的蹤跡。

  這些天來忙著打理一切,他幾乎沒有時間好好跟米亞說上話,而她也總是離他遠遠的。

  他想她大概是一時還無法從喪父的悲慟中走出,於是沒有去打擾她。但如今喪禮結束,他認為該是他們坐下來好好聊聊的時候了。

  「米亞……」他來到她房門外,卻見她整理了兩箱行李,擺在床上。

  他走了進去,「你在做什麼?」

  米亞沒抬眼看他,只是將最後一件衣服收進箱子裡,壓住、扣上。「你看見了,就是這樣。」

  「你在說什麼?」他將她的手從皮箱上抓起。

  「我要離開這裡,一切都結束了。」她說。

  「你要去哪裡?」

  「那應該不關你的事了……」她悽楚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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