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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朝他扮鬼臉,天不怕地不怕地說:「直管告訴他,讓他打死我好了。」說完,她扭頭就走,一轉眼就沒人林中。

  「該死!」他低聲咒駡一句,但罵的不是她,而是自己。

  至於為什麼罵自己,這大概只有他自個兒明白。

  夜闌人靜,萬籟俱寂,風在窗外呼嘯著,擾得他無法成眠。

  但他心知肚明,擾他睡眠的不是風聲,而是她的身影。

  自從她闖進禁地後,他的生活也因為她的闖入而失序了。

  她來時,他覺得心思紊亂;她走後,他的思維也不見沉澱。甚至……他想念起她來。

  她會微笑的彎彎眉毛、慧黠靈活的大眼、粉嫩猶如花瓣的雙頰、均勻婀娜的體態,還有那濕潤的唇……多麼不可思議,他居然會想著「報仇」以外的事。

  沒錯,他要報仇。

  黑迎刃囚禁他二十年,他絕不會就此罷休,待明春獲得自由,他會走遍天下,尋訪名師,習得一身高超武藝,來挑戰黑迎刃。

  在打敗黑迎刃之前,他必須心無旁騖。但為什麼?為什麼她的出現竟擾亂了他……

  「噢!」他低吼一聲,憤而翻身坐起。「該死!」

  他使勁地耙抓著自己的發,而那一根根散亂的髮絲驀地化做念兒的纖纖十指,放肆且狂縱的在他臉上、頸上、肩上,背上糾纏。

  他從床板的夾縫中,一把抓起那卷畫軸,然後恨恨地往牆角一摔——

  他怎能有心思去想一個女人?他怎麼可以?

  他懊惱也掙扎,那些像狂風巨浪般的情緒折磨著他,讓他無法冷靜下來。

  他無父無母,身世不明,他失去了自由,更無尊嚴可言。

  是的,他一無所有,包括這簡陋木屋裡的一切都不是他的,除了……

  該死,他多不願承認這個事實,但事實上,這裡唯一屬於他的,竟只有那卷畫軸。

  突然,他冷靜下來了——

  下了床,他走向牆角,撿起畫軸,幽幽一歎。

  第三章

  不多久,黑迎刃帶著震峰及震嶽下山辦事,明說了要兩個月才會回來。

  聽到這個消息,念兒簡直是樂不可支。因為這表示她從今天開始,有足足兩個月的時間,可以沒日沒夜的泡在後山。

  黑迎刃下山的當晚,她打包了一些小菜,「順手」拎了瓶小酒,打著燈籠,蹦蹦跳跳地沒入夜色中——

  「恨生,你睡了嗎?」她在屋外叫著。「我進來羅。」說著,她推門進去。

  剛褪衣上床,恨生就聽見她的聲音。

  她來幹嘛?又怎會在這種夜深人靜的時刻進到後山?

  他濃眉微微一擰,沒說話,只看見推門進來的她,手裡拎著東西。

  「快,我帶了好吃的喔。」她走了過來,將小菜張羅上桌。

  「你又想做什麼?」

  「吃吃喝喝羅。」她揚揚眉,神秘地道:「我還帶了瓶小酒。」說著,她將那瓶小酒往桌上一擱,十分得意。

  他眉心一擰,「我問你現在來幹嘛?難道你不知道時候不早了?」

  她白天來已夠他胡思亂想,更甭提現在是……深更半夜。

  「莊主出遠門了。」她完全沒意識到他的憂慮及懊惱,仍是歡天喜地的,「這陣子我可以天天來,就算夜不歸營也沒人管。」

  「夜不歸營?」他沒聽錯吧?這天真得一塌糊塗的瘋丫頭,該不是想在這兒留宿吧?

  「荒唐!」他怒目圓瞪,「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難道你不怕……」

  「怕什麼?」她還是沒聽懂他說的是什麼,「莊主上京了,沒個把月是不會回來的。」

  她纏著他的胳臂,拉著他在桌邊坐下,「來,我帶了幾盤小菜,包你沒嘗過,而且還有酒,你喝過嗎?」

  她的熱情讓他冷漠不起來,「王夫子帶來過……」他濃眉一叫,有幾分無奈。

  「是嗎?」她斟了一杯給他,也替自己注滿一杯,「我還沒試過呢,大家說我小,不給喝……」說著,她仰頭喝了一口。

  「咳!」酒一入喉,嗆得她臉紅淚流,「好辣,辣死人了。」

  他哼地一笑,「酒量不行,酒膽倒是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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