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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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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鬧的市集上,一名青衣婦人以頭巾掩面,十分低調。 但她手邊牽著一個約莫十歲上下,身穿錦繡衫裙的女孩兒,卻使她變得有點醒目突出。 匆匆走過市集,轉入陋巷,女孩兒因為周邊環境及氣氛的改變,而有些不安起來。 「柔姑姑……」她捏緊了婦人的手,「我們上哪兒去?」 婦人在此時取下頭巾,露出她那刻意隱藏的沉魚落雁之貌。「念兒莫怕,柔姑姑帶你去見個老爺子。」 「他是誰?」 「他是……」婦人頓了頓,「他是個有趣的老爺子,來,就在前頭不遠了。」 有了婦人的保證,女孩兒皺皺眉,顯然仍有疑慮,但並沒再質疑。 走到陋巷底,是一間有著破舊柴門的老房子。 婦人敲了門,裡頭有了回應。 「誰?」 「鄒師傅,是我,葉柔。」婦人回答。 不一會兒,門開了,探出頭來的是一名頭髮稀疏灰白,滿臉皺紋的老頭兒。 看見葉柔,老頭兒笑了。 「葉姑娘,好幾年沒見了!」 「是啊。」葉柔溫柔一笑,「鄒師傅近來可好?」 「還是老樣子。」說著,老頭兒注意到她身邊的女孩兒,「她是……」 女孩兒羞怯又不安地躲到葉柔身後,只探出兩顆晶亮的大眼,好奇地瞧著。 「念兒,」葉柔將她拉到前面,「這位是鄒老爺子,叫人。」 「鄒老爺子……」她怯怯地喚。 「好好好,你乖。」 「鄒師傅,我想請您幫她畫幅畫。」葉柔直接說明來意。 「葉姑娘,你知道老朽已封筆多年……」他面有難色。 這位老人姓鄒名樂,是位相當傳奇的畫師。他筆下的山水鳥獸栩栩如生,而他所畫的人物更是傳神逼真。 他對人體的骨骼筋肉研究透徹,不只能以畫筆將八十歲的老嫗回溯至八歲的模樣,更能觀遺骨描繪出死者生前樣貌,素有「鬼畫師」之稱號。 鄒樂封筆多年,隱居於市,已少有人登門拜訪請托。 「鄒師傅,我知道您老人家已經封筆,但……」 「進來吧。」未待她說完,鄒樂打開了門,「有話進來再講。」 「謝謝鄒師傅。」葉柔彎腰一欠,拉著女孩兒進入鄒家。 鄒師傅關上了門,神情凝重地看著她。「這女娃應是你師兄黑迎刃之女吧?」 她一怔,「鄒師傅……」 「她跟她母親駱婉簡直是一個模子打出來的。」鄒樂在桌邊坐下,逕自倒了杯水,「你為什麼要我畫她?」 「請原諒葉柔無法說出實情。」葉柔誠懇地望著他,「但我絕不會給鄒師傅您添麻煩。」 「唔……」鄒樂沉吟著,若有所思。 好一會兒,他像是下了決定。「好吧,我欠了陸爺一份情,這會兒就當是還給他的吧。」 提及「陸爺」二字,葉柔臉上顯露出一抹深深的痛楚。那是一個她深愛著,卻不能相守的男人。 她又一欠,「葉柔感激不盡。」 「你讓這女娃坐好……」鄒樂起身,「我把紙筆先備妥。」 「鄒師傅……」葉柔叫住他。 他回頭,「還有事?」 「鄒師傅,我想請您……」她有點支吾,「請您畫出八……八年後的她。」 鄒樂一怔,「葉姑娘,你要……」 「這是個秘密,我不想說。」葉柔打斷了他,「請您老人家諒解。」 她心裡有個打算,之所以不等八年後再請人為念兒作畫,是因為十歲的念兒還不懂得質疑她的動機及用意。 見她一臉為難表情,鄒樂也不忍追究,每個人都有他不想被知道的秘密,葉柔也不例外。 「好吧。」鄒樂一歎,「我會照辦的。」 鄒樂念在舊情答應了葉柔,卻不知這一動筆,就註定了八年後的一場相遇及情海波瀾—— 初春的氣息不知不覺的彌漫了山頭,黑迎刃沉默而若有所思地佇立于藏劍閣之上,微帶感慨地喃道: 「又一年了,柔師妹……」 轉眼,他建莊於此已二十餘載。 這些年來,他潛心於劍術的新創,幾乎不問江湖是非。也許是年歲漸增,也或許是沒了對手,他早已沒了年輕時的雄心壯志。 想當年他不過二十多歲,即以一柄「戰天劍」在江湖上闖出名號,而在同時,北方亦有一名與他年齡相仿的青年——陸嘯天,以一把「追魂刀」打遍天下。 江湖中人稱二人為「南劍北刀」,齊名於世。 不過,雖是二人齊名,但行事作風卻迥然不同,一正一邪。 黑迎刃溫文爾雅,有儒俠之風;但陸嘯天卻是狂暴嗜血,性情反復。 正所謂「山水有相逢」,各據南北的兩人終於在陸嘯天南下闖蕩之際,上演了「正邪不兩立」的戲碼。 一場轟動武林的激戰過後,陸嘯天從此消聲匿跡,而黑迎刃則建立怒劍山莊,娶得神拳門駱家之女,數年內連得二兒一女,羨煞旁人。 表面上,他在這場驚天動地的刀劍之爭中是唯一的贏家,但是在他心底,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並未大獲全勝。 在陸嘯天未出現之前,他師父早有意將師妹葉柔許配給他,但……陸嘯天奪走了她的人及她的心。 若不是陸嘯天,他的柔妹不會只是「師妹」,而他也不會有這二十幾年的痛苦及遺憾。 當年葉柔為免他與陸嘯天上演「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戲碼,隱瞞已有身孕的事實,離開了陸嘯天。 在發現她懷孕的時候,他與師父極力反對,並要求她打掉孩子。然而性情剛烈,且已深愛上陸嘯天的她,卻寧死不從。 於是,在不得不的情況下,他與她達成了協議,那就是……她不得與孩子相認,且如果生下的是兒子,則必須由他管束至二十五歲。 在那之後不久,葉柔產下了一名男孩,而她也依約將兒子交給了他。 如今,他們所約定的二十五年之期已近。 二十五年啊,明年的初春,他便要信守諾言,還「他」自由了。 「唉,」他沉沉一歎,「那顆仇恨的種籽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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