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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再說,她已經決心成全平治的幸福,就不該猶猶豫豫、遲遲不走。

  雖然沒等到熊八先生是可惜,但誰又能確定熊八先生就一定是她的助養人?又或者……他是不是真會如期回來?如果美國之旅結束後,他又飛到其他地方去,那……她豈不是要一直留下來?

  不,她不能再留,也無法再留,她不要再累積她跟正廣之間的任何回憶。

  有了這樣的決定,她在兩天后的一個天未亮的淩晨,留下了離別的信,不說一聲再見的離開。

  不知是倒黴還是怎樣,在她離開的這一個淩晨,居然又飄起了雪。

  而這樣寂寞孤獨的情境,教她的心更加的酸……

  她一步步地踩在雪地裡,回想著這陣子所發生的種種,不知不覺地,眼淚竟模糊了她的眼睛。

  「陶川……」她喃喃地念著他的名字,任憑跟淚在臉頰上凍結凝固……

  突然,她腳下竄過一隻黑呼呼的東西,嚇得她驚叫出聲。

  「啊!」為了閃避那不知名的東西,她倏地抬起一隻腳。

  因為雪還鬆軟,她腳下一陷,整個人重心不穩地向一旁倒去。

  「啊!」她滾落一處斜坡,翻了一個又一個的滾。

  她眼前黑漆漆的一片,什麼都看不見,然後……她撞上了樹。

  我怎麼這麼倒黴?在她幾乎要量過去的前一秒鐘,她心想著。

  但……她不知道自己是昏了,還是死了,因為她不斷地聽見呼呼的風聲,還有飄雪的聲音……

  她覺得自己好像睡著了,也好像在做夢。

  隱約中,她聽見有人在說話,但她已經再也睜不開眼睛看個仔細……

  正廣總是習慣早起,才六點,他就已經梳洗完畢,踱下樓來。

  一走進廚房,他就看見餐桌上放了一張摺得整齊的紙張。

  在那一刻,他還沒意識到任何的不對勁,只是覺得奇怪。

  「什麼?」他將長髮往頸後一攏,一臉閑閑地拿起。

  打張一看,紙上是非常女性、非常娟秀的字體

  陶川,我走了。

  這幾天,我想了又想、掙扎了又掙扎,終於還是作了這樣的決定。

  我想……這樣的決定是好的,至少對平治而言。

  平治的媽媽回來了,你我都看得出他有多開心;但是我知道,如果我繼續留下來,你就不能再當他的爸爸。

  他需要爸爸,也需要媽媽,但並不需要「阿姨」;為了他的幸福著想,我願意退出。

  我是個沒有爸爸媽媽的孩子,我知道那種缺乏、寂寞的感覺,平治需要一個完整的家,就像我渴望有一個完整的家一般。

  因為我自己曾經歷那樣的歲月,因此不希望平治跟我一樣。

  我想你對谷藤小姐還是有感情的,不然你不會幫她撫養孩子,不是嗎?

  我跟你不過近一個月的相識,感情再深濃也是有限,我希望你能跟她重新開始,一起給平治一個完整又美滿的家。這樣,我的離開就一點也不悲情了。

  很感謝你這些日子以來的照顧,而我也絕不會忘記你我相處的每一個片段。

  琳筆

  看見這樣莫名其妙的一封離別信,正廣是既驚訝又生氣。

  她在搞什麼?她怎麼可以這樣離開?怎麼可以要他去愛其他女人?什麼完整?什麼美滿?她難道不知道缺了她,他就再也不完整了嗎?

  最可笑的是她的名字是「琳」,而他卻以為是「林」。

  一直以來,她從沒提過她自己的事,而他也一直沒問,結果居然連名字都搞錯了……

  倏地,一條驚覺的神經在他心裡緊繃住——

  琳?他在臺灣資助的那個女孩不就叫。「琳」嗎?

  她在信中提到她是個沒有爸爸跟媽媽的孩子,難道她……

  就在那一瞬間,所有的記憶都在他腦海中組合起來。

  聖心育幼院的院長來信告知他,「陶琳」到日本來找他的消息,而在那之前不久,他所認識的「林」來到這兒找一個名字裡有「熊」的人……

  她說那名字裡有「熊」字的人是她的恩人,莫非她指的恩人就是助養人?

  她……他所認識、所深愛著的「林」,竟是他資助的對象「琳」?!

  「老天!」他暗叫一聲。

  不,他怎麼能讓她離開?!不管她是誰,她都是他心愛的女人。

  想著,他抓起衣服穿上,就要出去。

  「正廣?」穀藤雪從樓上下來,疑惑地問:「你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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