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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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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己一頓,然後露出一記慶倖的笑容,「找到捐贈者了,現在正在準備移植……」 「真的?」他繃緊的神經在一瞬間釋放開來,「我以為……」 「你都沒聽我說完就掛了電話。」克已一笑。 他蹙起眉,「你說的太慢了。」真是人嚇人嚇死人,他差點兒被克己嚇出心臟病來。 「大家都到了?」島田醫師從準備室裡出來,臉上滿是笑意,「捐贈者是一名十九歲的女孩,因為車禍過世,她的父母決定將她的器官捐出,所以……唉,這是一場硬仗呀!」 靜穀裕次朝他一欠,「島田醫師,未來就靠您了。」 「別這麼說,這是上天的安排。」說著,他看著一旁的英行,「十川先生,未來說她想見你,你跟我進來吧!」話罷,他轉身走進準備室,而英行也隨後跟著。 準備室裡,十數名的醫護人員正在忙碌著,而未來則躺在床上,身上連接著各種不知名的管線。 他想看她,可是腳下卻不覺遲疑了起來。 未來似乎瞥見了他,以她虛弱的手指動了動,示意要他過去。 「未來……」人還沒到床邊,眼淚竟然已經落下。 原來他是個這麼脆弱的人呀!過去他以自己的堅毅剛強而自傲,他以為自己是命運打不倒的勇者,但他錯了。 他之所以能一直那麼堅強,是因為他還不曾真正失去他所珍惜的東西。 如今,他知道當上天要剝奪他所擁有的東西時,自己是多麼的無力且惶惑。 「英行……」未來取下氧氣罩,聲線如遊絲,「如果我走了,你……千萬別傷心……」 「別說這種話,」他緊緊地捏住她的手,「你要活下去,上天已經給了我們機會,你一定要撐過去。」 她一笑,笑容裡沒有一絲的遺憾或怨尤,「我擁有了……我從不敢奢望的東西,我已經……很滿足了。」 「未來,」他忍著眼裡欲奪眶而出的淚水,「你要活著,不是為了你爸爸、哥哥、我或是任何人,而是為你自己,為你應該得到的幸福及人生活下去,懂嗎?!」說著,他在她中指上做出一個套戒指的動作,然後在她手背上一吻。 未來像是已經明白他的意思似的,什麼都沒多說。 「先生,對不起……」一名護士走過來為未來掛上氧氣罩,「你必須出去了。」 「好的……」說著,他又睇了未來一眼。 氧氣罩下,未來的嘴唇輕輕掀動—— 他在她的唇片掀合裡看見了「我愛你」,而他以眼眶中最後一行淚回應了她。 此刻在他心中,他只希望這是他最後一次為她落淚—— 尾聲 三年後,夏初,松岡美術館。 會場外高掛著「十川英行,天使的重生」的大型看板,場內則是擠滿了參觀畫展的人們及與會記者。 這是英行蟄伏三年後,再一次的畫作展出,不只在日本國內引起一股十川熱潮,就連國外也來了不少採訪記者,爭相報道著他的再一次出擊。 雖然三年前他的畫作被新象藝術中心的梅宮麻裡嚴重批判,但作風相當低調的他並沒選擇隨波起舞或是大聲抗議,因此也未對他的藝術創作之路產生太大的影響。 這三年來,他專注於畫作的新創。同時將他大部分的時間留給他差點失去的妻子。 在這次展出中依舊是他一貫的靜物及風景創作,但最受人矚目的卻是那張名為「天使」的畫作。 那是畫展中惟一的一幅人物畫作,也是他創作生涯中惟一的一幅。 畫中是一位長髮女子的側面圖像,她眼簾低垂,唇邊帶笑,給人一種寧靜祥和的感覺;她纖細的頸項下是一雙瘦削卻又顯現出堅毅的肩膀,背上則有一對展開的白色羽翼,而胸前——是一道明顯的、長長的疤痕…… 「十川先生,三年前新象的梅宮小姐曾對你的畫作提出相當嚴重的批評,而如今你的畫作能經由日本西畫交流協會的統籌再次舉辦畫展,你的心情是如何?」 「不管是做人或作畫,我都不曾有過討好某些人或得到特定人士肯定的想法,我做我想做的事、畫我想畫的東西,我只想做我自己。」穿著一襲隨性的半開襟襯衫及寬鬆長褲的英行,輕描淡寫地道,「再說,每個人都有他的喜惡,我不認為梅宮小姐對我的批評有什麼不對。」 「十川先生,距離你上次的畫展至今已經三年,這段期間,你都在作畫嗎?」一名記者問道。 他淡然一笑,「這三年,我都在享受人生,感覺真正的生命。」 「這也是你創作這幅『天使』的動力嗎?」 「據說這幅『天使』的模特兒就是尊夫人,是嗎?」連著兩名記者提出這樣的問題。 「是的。」說著,他露出了微笑。 這一次的現身,他過去給人的那種陰沉、冷漠已不復見;如今的他,就像是個全新的十川英行。 是的,他重生了,而他的重生是因為「另一個人」的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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