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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不,」他打斷了她,「對你,我沒什麼不能講的。」話落,他沉沉地歎了口氣,然後娓娓道出那道傷痕的由來。

  「我兩歲時,父親因為抗遼而身亡;十歲時,母親又因病去世……」他頓了頓,下意識地臉了她一記,「十六歲那年,我在叔父作主下與同部的一名少女訂親,就在過門 前,遼軍突然到部族裡掠奪,然後連我那未過門的妻子也被搶走了……」

  說到這兒,他的眼底露出一抹悲傷,「當時我還只是個武藝平平的小夥子,根本保不住自己的未婚妻,在與遼軍爭執時,我的眼睛就這麼傷了。」

  聽到這裡,安蘇再也興不起任何勸他別攻打遼國的念頭了。

  他的父親死在遼軍刀下、他的未婚妻又遭遼軍強奪……他與遼國有著宿仇,那是誰都解不開的結。

  「要不是當時有位中原來的名醫,我的左眼鐵定得瞎掉。」

  覷見他眼中那略帶悲憤的光芒,安蘇心想他必定極愛那位未過門即遭強搶的妻子吧?思及此,她突然想起一個他曾經喊過的名字……「冷兒,你的未婚妻就是冷兒吧?」

  他一怔,這才想起自己之前曾經在她面前衝口喊出冷兒的名字。

  他點點頭,一言不發。

  「你……還想她,還愛她?」她微帶幽怨地問。

  他沉吟片刻,「我是想她,不過我們分開十幾年,說愛……或許太不理智。」

  「如果再讓你見到她呢?」她百般試探地問。

  發現她在吃醋,他忍不住嗤地一笑,「你怕我和她舊情複燃?」

  「不無可能。」她小嘴一嘟,「畢竟你們相愛過。」

  「相愛……」他無意識地喟歎著,「與其說我們相愛過,倒不如說是覺得遺憾。」

  「我不懂。」她納悶地道。

  他淒迷一笑,「我一直為當初保護不了她而內疚不已,直到現在……我還是常常在想,如果她過得不幸福,那都是我的錯,而這個錯是我一輩子都彌補不了的。」

  「假如有一天你見了她,發現她不幸福,那你會……」她像個吃醋的小妻子般問個不停。

  「我會把她帶回大金。」他毫不考慮地說。

  安蘇沉下臉,一副委屈又哀怨的模樣。

  「你別那種表情。」他在她額頭上輕吻,溫柔地開口:「即使我將她帶回大金,你還是我想要的女人。」

  她峨眉輕鎖,小可憐似的說:「如果當初她沒被搶走,現在一定替你生了一窩孩子了……」

  「應該是吧!」他眉心微攏,若有所思。

  她抬起眼凝睇著他,「你……你一定很恨大遼?」她怯怯地問。

  他哼地苦笑,「不能說不恨。」即使面對的是身為遼人的她,他還是誠實地坦言。

  她一臉愁容地凝望著他,「我代替那些殺你父親、奪你妻子的遼國人向你道歉,不過並不是所有的遼人都是那樣的。」

  「安蘇,」他了然一笑,「為了你,我會試著不仇視遼人的。」

  「格日勒……」她重新投入他懷中,幽幽地道:「不如你卸去軍職,我們一起去放牧維生,然後將世間的紛紛擾擾置之度外……」

  「可以。」他說。

  「真的?」她興奮地望著他。

  他點點頭,「等我助大金一統大漠,我定會陪你放牧維生,不理世事。」

  她神情一沉,又是憂忡。

  不過往好的方面想,她跟他在一起,至少可以當他與遼人之間的橋樑,以減少摩擦嫌隙的產生。

  思及此,她不禁又寬心一些。

  第六章

  天色剛亮,格日勒便帶著安蘇回到了營地。

  「將軍回來了!」在營地外圍的守衛飛快地奔回營地報告著。

  聽見格日勒回來的消息,阿忽利及幾名百夫長立刻趨前迎接。「將軍,你可回來了。」

  阿忽利的視線觸及端坐在馬背上的安蘇時,乍地閃過極深的敵意。

  安蘇早已習慣他的敵視,況且以他那種忠心耿耿的性格,也難怪會對她存有敵意及戒心,畢竟她曾經統領鬼面軍到處奇襲大金軍隊。

  格日勒躍下馬背,「阿忽利,準備拔營。」

  「將軍不是說午前拔營嗎?」阿忽利疑惑地問。

  「我想快點到達呼倫城。」

  其實,他執意攻下呼倫城是有用意的,不過地一直沒告訴任何人。

  呼倫城是由遼國大將安是駐守,而當年冷兒就是被安晟的軍隊帶走的。

  當時安晟的部屬說要帶冷兒回去當他的繼室,所以只要他攻進呼倫城,找到將軍府,他一定就能見到冷兒,他……他要親眼看看她這些年過得如何。

  睇見他眼中那帶著侵略性的耀眼光芒,安蘇的心裡亦是憂忡。

  只要一進呼倫城,格日勒遲早都會發現她的真正身份,到時他會不會因為她是遼國大將之女而放棄她?而父親又會不會因為她跟隨了大金蒼狼軍的格日勒而氣惱呢?

  想到這裡,她的心就像是被綁上了千斤重的鉛塊般沉重。

  用過晚飯後,安蘇先行回到主帳。

  「站著!」

  剛掀起帳簾,一個低沉的聲音喝住了她。

  她回頭一看,是一臉嚴肅而惱怒的阿忽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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