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裳瑾瑜 > 蝶咒 | 上頁 下頁
十九


  「哇!鎏……」隳突然在叫一聲,嚇了所有人一跳,「你對小辛這麼好,那我哩?我還為了你被人痛打過耶!」他咬著下唇可憐兮兮地瞅著羋鎏,活像一隻哀怨的寵物狗。

  玩心大起的羋鎏親自為小辛擦汗,邊擦還邊溫柔地問他「是不是很累,餓不餓」之類的問題,其結果當然是惹得隳叫得更大聲以及小辛的臉快要著火了。

  「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鎏!好過分哦!」

  「……我,我我我……」

  「閉嘴!你們兩個……」

  聖東安刑偵大隊。

  六層的鋼筋及鋼化玻璃建築反射著耀眼的陽光矗立在城西區。是這一區中最具現代風格的建築。法醫科佔據了大樓的一層及地下室,也是裴如一目前工作的地方。

  偌大的地下一層裡,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福爾馬林氣味,最靠電梯門的是休息最裡面的是停屍房。解剖室在中間,是間寬敞的房間,因為是在地下又沒有窗戶,這裡從早到晚都亮著燈。

  貼著白色大理石磚的房間,偶爾傳來金屬器械的碰撞聲,流水機理上關不嚴的水管的滴答聲。不銹鋼的解剖台在房間的正中央,無影燈下的裴如一神情專注而疲憊,眉宇間透著淡淡的沮喪焦慮……

  尖細如線的銀針一根一根地紮下去,紮在早已失去了彈性血色的肌膚裡。雖是在徒勞,但裴如一仍舊極度專注,他知道自己若不快一點找出線索破除謎團,那麼將不知還會有多少年輕姑娘會重蹈這停屍臺上之人的覆轍。七天的時間眨眼即逝,他一無所獲,惟一慶倖的是那個神秘人沒有再犯案,這多少使裴如一有些釋然。

  見他鼻子上和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一旁做記錄的助手抬眼看了看牆角邊顯示著此時室內溫度為零上23度的空調,暗自打了個冷戰,偷偷頻搓著雙臂。她瞭解他的壓力有多大,所以忍住了這冰人的冷氣。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將已變黑的銀針統統拔起,裴如一頹喪地將它們扔回白瓷盤內,以指擠捏著鼻樑兩側內眼角處的清明穴。「我們難道要在這裡卡一輩子不成?明知道死者都是因為中毒死亡,卻又查不出中的是什麼毒,為什麼在其內臟中卻又無中毒後的肌體顯現!說了這是非人力所為的兇殺案,所有的人又不相信。」他真的是心力交瘁了。

  「教授,不如咱們再另尋突破口吧。」助手倪爍是裴如一在醫學院裡所帶的博士生。她剪著五十年代典型的「蘇區婦女式」齊耳短髮,一副黑框大眼鏡遮住了大半張臉。與她刻板嚴肅的表像極其不符的是她開朗活潑的性格,「雖然咱們已經失敗了無數回,但相信……」

  「少來這套虛假無用的安慰說詞。」裴如一打斷她,拿起一根針尖變黑的銀針,「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只有紮進動脈血管裡的針會變黑,而紮進靜脈、咽喉、五臟裡的卻不會嗎?」

  「別逗了,連頭兒都束手無措的事情,小的我又怎麼解釋得了呢。」

  「該做的都做過了,結果呢?」他自嘲地笑笑。看著解剖臺上的屍體,裴如一的雙眸愈變深沉。「你相信在這個世界上有我們人類目前所無法探知的異域嗎?例如,隱性世界?」

  「相信!」倪爍回答得毫不猶豫,反倒使裴如一略感詫訝。

  「為什麼?」

  「其一,我是您的死忠,頭兒說是什麼我都深信不疑;其二,我也一直認為許多古老的傳說並非先祖們閑來無事編出的故事,但它們一定存在著,且發生了,只不過經過後世的無數次演變而失去了其真實性,被渲染的沒有了本來面目。」倪爍雙手環胸,認真地道。

  裴如一讚賞地點點頭,但隨即又無奈地歎口氣,「可惜這裡的其他人都當這些是無稽之談啊……」

  倪爍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您是指那件事?」

  裴如一再度點頭,「除了你之外,所有的人都說我腦子不正常,純屬幻覺。」有本事他們也幻覺一下給他看看呐!「一切手段都已用盡,剩下的就只有非常規手段了,可惜這些都是不被允許使用的。」他瞄向桌子上堆著的幾本翻開的老舊線裝書,那上面的記載著古代苗人使毒驗毒的巫法。

  「這有何難!」只消一個眼神倪爍便能體會出導師內心的想法,「非常時期當然要用非常手段。」

  師徒二人交換了一記深有蘊意的眼色,陰惻惻的笑聲使原本就駭人的解剖室更添幾分恐怖之色。幸好桌上的電話鈴聲適時得當消弱了這份恐怖。

  「頭兒,穆隊有請,說要馬上。」倪爍用臉頰和肩膀夾著話筒嚷。

  裴如一淡淡應了一聲,將橡皮手套脫掉扔在解剖盤裡。

  穆門松的辦公室在六樓,因為不想跟太多人擠電梯的緣故,爬樓梯爬上六層的裴如一微喘著粗氣推開辦公室的大門。為了這幾件令人頭痛的鬼案子耽誤了他太多事情,健身房都沒時間去。

  「門松……」他端起穆門松的茶杯中飲過後,直接問道,「是不是上面的又再追問屍檢的進展啦?」

  穆門松和一屋子的刑偵隊員笑起來,「不是,是咱們的案件有了新發展!」他控制不住滿腔的喜悅。說到這個新發現,所有的人面孔上不約而同浮現出興奮神彩。「來,你看一下這個……」

  隨著鼠標的輕點,電腦屏幕上出現了第一位受害女孩的身份登記表,「注意看受害人的籍貫。」穆門松提示道。

  裴如一認真地看過去並小聲念著:「籍貫,暮陽市。」

  穆門松又洞出第二位受害女孩的身份登記表。「第二名受害人的籍貫是……」

  「暮陽市!」腦海深層翻湧出一朵微小的記憶浪花。

  「第三名受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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