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裳瑾瑜 > 蝶咒 | 上頁 下頁


  羋鎏頑皮地吹了聲口哨,問:「做中醫很賺錢嗎?你們家的佈置還真是古典又現代呐。」

  「基本上溫飽足矣。只不過我家還有個中成藥製劑廠,比一般的醫生要富裕得多。」裴如一誠實地回答。

  「難怪。」羋鎏咧嘴笑笑,「我還以為……嘿。」

  「以為我家專收病人紅包,大發橫財是吧?」裴如一好聽的低音裡隱著笑意從樓上傳來。

  「嗯。」

  因為樓梯就在客廳內,所以當裴如一從樓上探出頭往下看時就可以瞧見羋鎏小貓一樣蜷在沙發上,正沖自己頷首。

  「你還真是誠實啊!」也有缺心眼的嫌疑。裴如一笑著搖頭。雖說家裡已經有了三個這種缺心眼少根筋的人,但至少比跟陰險狡詐的人相處要好得多吧……他這樣在心裡安慰自己。

  所有的行李都搬完後,羋鎏也執意自己付過了賬,兩個人在客廳泡茶喝時裴如一才想起來自己連人家叫什麼還不知道呢。

  「我叫羋鎏。」她接過裴如一遞來的茶。

  裴如一舉致唇畔的茶杯頓住了,「你們家和大書法家米芾有源緣嗎?」

  「我不姓米芾的米,你等一下。」羋鎏笑著掏出皮夾拿出身份證。「大多數人都以為我姓的是那個『米』」。

  「原來你不是美國華裔呀。」裴如一接過她的身份證看向姓名一欄,「原來是這個『羋』啊。」他恍然道,「這可是春秋戰國時期楚國祖先的族姓呢。」

  「你知道?」不愧是中醫世家啊,學識就是淵博。

  「在《史記·楚世家》上有載:陸終生子六人……六日季連,羋姓,楚其後也。《國語·鄭語》上也有:融之興者,其在羋姓乎。這裡的融是指火神祝融……」絕對與賣弄學識無關,為他人解惑授業乃師者的本分,這也是裴如一的職業病。

  「你好有學問哦。」一雙明媚動人的水眸中寫滿了崇拜,羋鎏瞪著眼猛點頭,「怪不得我們羋家人特別擅于烹飪呢,原來是和火神祝融有源緣,難怪難怪!我家祖上可是禦廚。我們天生就特別懂得掌握火候,什麼複雜的菜式一看即會,原來如此啊!」

  裴如一啞然失笑,一口將茶喝光,然後起身說:「抱歉,我還有工作要忙,你可以自己先熟悉一下環境,如果中午我回不來的話,你自己就去吃飯吧,等我有了空再請你吃洗塵飯。」

  「嗯。」羋鎏乖巧地送裴如一出門,直至他的黑色三菱大吉普消失在視線範圍內。

  由此以後的一周時間裡裴如一都沒有時間兌現他的承諾。他不停地在刑偵大隊和實驗室之間奔忙,而羋鎏的習慣則是每到一處陌生的地方便先將它的地理概況統統摸熟,也就是瘋狂的逛街、玩樂,待到沒什麼可希奇的了,然後再投身於工作當中去。

  夏季帶著一身的芬芳悄然降臨人間。

  聖東安是個在冬季異常寒冷的城市,可一旦進入夏季,這裡簡直就是人間天堂。小城三面環海,夏季最高氣溫也不會超過30℃,整座城市帶有二戰時期濃濃的殖民遺風,由各式或新或舊的歐式建築組成。置身其中常會使人產生錯覺,以為是來到了某個歐洲小城一樣。

  晚上八點四十七分,一個披垂著一頭野火般秀髮的年輕女子悠閒地在納斯海瑞爾大道上散著步。納斯海瑞爾大道位於聖東安城的正中央,以納斯海瑞爾大教堂為起始點呈十字形向東南西北四方延展,是古老建築與現代時尚商業的完美結合點。

  她身穿一件奧斯卡·德拉蘭塔設計的細吊帶純棉長裙。裙上有手工鏤空的亞索米亞風格花紋和透明蕾絲,一頭新燙的波浪形卷髮鬆散而慵懶地垂在胸前,隨著她的步調有節奏地輕顫。趿著一款同色無帶夾腳皮拖鞋,像吉普賽女郎一樣充滿了野性嫵媚與不羈氣息的羋鎏,穿行在教堂廣場上,吸引著來回路人的注目。

  細細的鞋跟敲擊在青石路面上發出「篤篤」既沉穩又脆的美妙聲音。廣場上停滿了不怕人的鴿子,有幾隻圍繞著羋鎏不停地低空盤旋著。鴿子扇動翅膀攪起的氣流震盪在空氣裡,羋鎏的發紅白裙微漾。這樣的一個女人,一群白鴿及背後歌特式大教堂組合在一起足以媲美十八世紀的抽象寫實性油畫。

  走過廣場向東是納斯海瑞爾東道。這一片是所謂的紅燈區,各式酒吧、夜總會等娛樂場所林立。羋鎏看過關於聖東安的旅遊簡介,知道在這一區中有個新開設多久卻極有名的酒吧,是大小明星、新貴們最鍾情的消遣聚會場所。

  酒吧的藝術招牌上鑄著一行彎花字母,羋鎏看了半天發現它既不是英文也不是法文,但她記得旅遊簡介上這家高檔酒吧的音譯為……亡靈引導者!

  一個極不吉利卻又引人無限暇思的詭異名字。但現如今就是這樣,越是稀奇古怪令人毛骨聳然的東西就越是讓人好奇著迷,特別是一些標榜著「新新貴族」的人。

  酒吧門前停滿了像法拉利、美洲貌、勞斯萊斯、豪爵之類擦得鋥亮的名貴車,羋鎏暗暗吐了下舌,對這家酒吧的興趣徒增。要知道這可也是她的另一大職業需要哦。

  拉門而入,裡面還有一層全自動的防彈玻璃門,門自行打開的時候,身穿白襯衫、黑馬夾的侍者帶著職業性不溫不火的笑容向她問好。羋鎏點頭微笑前行,看不出是什麼材質的如鏡地板上清晰映著她的身姿。

  「小姐……」身後的男侍者急聲喚住她的腳步,「您還沒有出示邀請柬呢。」

  「請柬?」羋鎏怔怔地看著侍者臉上職業性的笑容,忽然覺得他好像蒙上了一層人皮面具,「我沒有請柬,這裡不是酒吧嗎?」

  「對不起,今晚有人包了場。」侍者的唇線開始往下降,「如果您沒有請柬的話,我不能讓您進去。」

  羋鎏無所謂地聳聳肩,瀟灑地轉身準備離開。

  「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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