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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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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已經下馬了,別怕了。」他一貫的柔和,只不過這次多了關心和不舍。原來她的嬌弱,可以讓他平靜無波的心緒掀起一陣陣漣漪。 她從他懷裡抬起頭來,昏沉沉的腦袋讓她的視線一下無法凝聚,而四周的黑漆,漫天卷來更大的懼意,讓她又瑟縮的垂低了頭。 「冷禦風,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怎麼可以這樣!」她掄起粉拳,敲打著他的胸膛。 他嘴唇揚著笑,有著縱容的意味,「別哭了,會哭醜的。」 她停止了哭聲,用手心抹幹了兩頰的淚水,才發現自己的姿勢很曖昧,她竟然還坐在他大腿上,想到此,她連忙挪動身體退了一步。 「你……你故意欺負我!」她咬牙。 「我不把你帶走,難道你要我眼睜睜看著你跟施一豪走?」練武的人視力奇佳,他就著樹縫間篩落的月光,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 好一張花容月貌,卻哭得淒淒慘慘,他伸手想要幫她拭淚,卻為自己的唐突硬生生在半空中停住才伸出的手。 「我不要去銅林縣!我不要去趙家!你現在不讓我跟表哥走,我還是會找機會逃走的。」像要掩飾心慌,她說得又重又快。 等不到他的聲音,又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漆黑的夜像要將人吞噬般,她陷入了無邊無際的恐慌中。 「你別不說話!」她因為害怕,心跳極速的加快著,「你說話呀!」為了感覺到他,她又挪向前一大步。 直到看見了他模糊的表情,她差點又偎進他懷裡。 「管姑娘,你要我說什麼?既然我答應了管老爺,就會平平安安將你送達;大丈夫言而有信的道理我還懂。你若真的不想嫁給趙群,到了趙家,你再自己去對趙老爺說,我真的無能為力。」要是助她選婚,火龍堂的名聲豈不掃地?他是個鏢客,也是個生意人,賠錢的生意他可不會做。 「你就不能可憐可憐我?難道你一點同情心都沒有?!」黑夜中她嗲柔的哭聲特別撼動人心。 他一向的心硬、不愛多管閒事,如今卻因她的哭聲而逐漸心軟;一向自以為的精打細算,此刻也面臨崩塌。 「你很喜歡施一豪嗎?」 「你在說什麼呀!他是表哥,是我的親戚,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他?!」她氣急,怎麼把她跟表哥扯在一起! 他眼底閃著奇異的光芒,原來是施一豪一廂情願。「不是為了他?那你為什麼堅持要逃婚?」 「聽說趙群有一堆妾,又愛流連花叢,而且脾氣火爆,人長得跟只大豬公沒兩樣,腦袋還有些癡呆。你說,我能嫁給這種人嗎?」一講起罪魁禍首的趙群,她的淚水沒了,轉成嚴厲的指控。 冷禦風忍不住縱聲大笑,乘著夜風,他的笑聲顯得開懷舒暢。 他時時都在笑,卻總是薄唇一句,絲毫沒有一點真心,第一次,她真正聽見他的笑聲,是這樣的孩子氣、這樣的發自內心。 她破涕為笑的問:「有這麼好笑嗎?」始終敵對的他,沒想到竟會在荒郊野嶺和她閒話家常。 「你形容得很好笑,只是,你沒見過趙群,又怎會知道趙群是怎樣的一個人?」他的情緒一向無所波動,難得的笑,是因她直爽的話語。 「是表哥告訴我的。」 原來是施一豪造的謠!難怪她一心想逃走。「他不是個好人。」 「誰?」 「你表哥。」 「你別亂說話!我看你才不是好人。」她氣得嘟起小嘴。 「隨你信或不信,反正趙群是個什麼樣的人,到了趙家自會分曉,也不用我在這裡多說。」以他對趙群的瞭解,趙群絕對是人中之龍。 「我說了這麼多,你還是不肯放我走?」她垮著小臉。 「你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難道你永遠不回管家。不見你爹娘、不想你的兄弟姐妹?」 「我……我沒想那麼多,我只想暫時躲著,等事情過了再回家。」 「當然,事情總有過去的一天。趙家沒了新娘,頂多讓管家家破人亡,到時你想回家,可能連家都沒了。」 「你別嚇我!表哥說,姑娘家要以夫為天,若嫁給趙群,鐵定會生不如死。」 「是施一豪要你逃婚的?」看來施一豪在走投無路下,想人財兩得。 「不是,你別老說表哥的不是,他沒要我逃婚,他只是要我自己想清楚,是我自己想逃的。」 他在心裡歎息。那是當然,有施一豪在她耳邊扇風點火外加造謠生事,不用施一豪明說要她逃婚,以她的單純,就會把施一豪的話奉為聖旨。 他很懷疑,到底施一豪那張嘴是吃什麼長大的,竟可以把管紅月拐騙到是非不分、大膽到不遵守婦德。 沒聽見他的聲音,她心裡怦怦亂跳著,「你別又不出聲,你是想故意嚇我嗎?」 她雙手往前一揮,想確定他的存在,沒想到撥弄的蔥白十指,卻正巧摸上他也伸出來的手。 「啊!」她低呼,手一縮,趕緊放回自己膝蓋上。 幸好夜黑,否則她一定羞得想鑽進泥洞裡去。 「睡一下吧,明天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很多事得她自己去明白和瞭解,他不想多說,就回到原來的當初,他只要把她平安送達趙家即可。 「睡?這裡怎麼睡?」她眼珠上下左右骨碌碌的轉。 「你後面是個山洞,你可以靠在山洞裡的山壁稍微小睡一下,明天才有體力。」 在此情況下,她怎能睡得安心,「我怕。」 他挪上前,「來,別怕。」他雙手扶上她肩頭,輕輕將她往後帶,她順勢抓緊了他的衣袖,直到她的背抵到了山壁。 他的雙手在安置好她以後,就規矩的放了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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