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寒沁 > 撿一個麻煩 | 上頁 下頁 |
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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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定哦!」淩昊既不承認也不否認,總有一天她會知道的,「現在可以告訴我依蝶在哪了吧?」他要把她帶回來,陪她一起分享她的哀慟,他絕對不再讓她一個人躲在自己的殼內啃噬傷心了。 哎呀呀!他還記得啊!「這個嘛!」映然支吾其辭,暗想如果說實話會不會被眼前這個男人五馬分屍。 「有困難嗎?」 映然重重歎了一口氣,「有……」她故作為難,「困難是……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淩昊陡地咆哮,哦!他會被這個女人氣得吐血身亡。 「依蝶如果會告訴別人她的下落,她就不叫柳依蝶了,有力氣吼我,倒不如省點力去找她吧!」映然被淩昊的怒吼轟得一陣耳鳴,但轉眼間,他早已帶著疾風不見蹤影了。嘩!動作真快,她吹了一聲欽佩的口哨。 柳依蝶啊柳依蝶,我看你是逃不掉了!未來的日子可精采了,映然簡直止不住唇邊氾濫成災的竊笑了。 戲終人散,黎大導演躬身謝幕,功成身退。 夜幕輕悄悄地降臨大地,朦朧山嵐也無聲無息彌漫再彌漫,颼冷寒風擺脫冬陽的威脅,肆無忌憚地嘶吼哀號,襯著四周的樹影、山壁、水波更形陰森詭異,在這麼惡劣冷寒的氣候下,照道理說應該不會有人跑到這偏僻荒涼的山區,更何況今晚是聖誕夜,一個平安喜樂,親人團聚的好日子。 然而,在那粼粼的湖邊,暗影低垂的枯樹下,卻隱隱約約有一條纖細的黑影,散發著顯而易見的孤寂與脆弱。 淩昊屏住呼吸,緩慢輕巧地移近,柔柔地將那孤單身影納入懷中,無法言喻的心疼早已從心底侵蝕到全身。 懷中人兒動也不動,只將螓首微仰,努力地調整迷蒙雙瞳的焦距,「阿昊!」嘗試了好久,她終於看清來人是誰,並且準確無誤地說出。 淩昊心中五味雜陳,喜怒交加,喜的是費盡千辛萬苦,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讓他找到了依蝶;怒的是,她竟然不顧自身安危,一個人跑到這荒郊野嶺來。如果來的人不是他,而是別人,後果簡直是不堪想像,為了這點,他應該好好打她一頓屁股。 「阿昊?啊!疾風也來了!」依蝶伸出雙手,熱情地擁吻挨到她身邊的頭顱。 撲鼻的酒味、醺然的眼眸、酡紅的雙頰,還有那散亂一地的空酒瓶,再再顯示出依蝶的清醒狀態有待質疑,淩昊感覺到心頭那股怒焰,竄燒得更加猛烈狂熾。 「這你別管,先告訴我,你在這幹麼?」一籌莫展之際,亞歆母親說過的一番話提醒了他,依蝶也曾在一年前的這時候,獨自在陽明山徘徊。依循這條線索,淩昊以亞歆家為圓心,向外擴張搜尋,再加上疾風的幫助,順著幾乎已被荒煙漫草湮沒的山徑,才尋到這來。 「喝酒啊!」打了一個酒嗝,依蝶晃了晃手中的酒瓶,理所當然地回答,說完又灌了一口。 淩昊一把搶過,「為什麼要喝酒?你平常不是最討厭這種東西嗎?」酗酒的人是依蝶最深惡痛絕的,但她現在這模樣,實在比酒鬼好不到哪去。 「該喝的時候就會喝,喝酒一向是麻痹自己最快的方法。」這話乍聽之下非常有理,可惜是以囈語呢喃而出,淩昊甚至懷疑依蝶是否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有效嗎?」望著她微醺的雙眸,淩昊突然有了逗弄她的心情。 「沒效。」依蝶嘟嚷一聲,語帶埋怨。 「既然沒效就別喝了,為什麼要麻痹自己?」他被依蝶噘嘴的神情逗笑,心情也跟著放輕鬆。 「可以忘記一些事呀!」在酒精的作用下,她合作得很,有問必答。 「什麼事?」把握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淩昊降低音量,緩緩引導依蝶回答他想知道的事。 「想忘的事。」即使意識模糊,依蝶的回答依舊簡潔有力,也或許是下意識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我可不可以知道?嗯?」淩昊用他低沉魅惑的嗓音緩緩施出魔咒,不著痕跡地哄著柳依蝶。 「為什麼?」她迷離的瞳眸直盯淩昊,執意要得到一個答案。 「因為我想知道。」淩昊學柳依蝶平常說話的方式,「而且我有這個權利。」依蝶會是他的妻,會是他一輩子捧在手心呵護的寶貝,他有權利知道她的一切,包括深埋在心中的愴痛。 「喔!」依蝶雖然不懂,卻仍是滿意地應了一聲,在酒精催化下,晃著沉重的腦袋,開始訴說,可惜並不是回答淩昊的問題,她只是說出一些她想說的事。 「告訴你哦!這個地方是我和爸爸發現的,」她那驕傲的神情仿佛征服了聖母峰。 「很漂亮吧?」 「是嗎?」四周昏昏暗暗的,他實在看不出依蝶所謂的漂亮在哪裡,對她並末回答自己的問題,淩昊略微失望,不過難得她肯開口,他也就一直由得她說下去。 「我們家以前就住在這附近,爸爸常帶著我出來踏青散步。這個地方是我們無意間發現的,爸爸說這是一個火口湖,因為跟我夢想中的湖好像,爸爸就把她取名叫『蝶夢湖』。」在恍惚中,依蝶回到了童年。 「蝶夢湖?好美的名字。」淩昊喃喃道。 「對啊!」依蝶為他認同她的話而拼命點頭,「每當春天來的時候,就會有好多好多不同顏色的漂亮蝴蝶在湖邊飛來飛去,很壯觀哦!我們全家人常會來這裡野餐玩水,摘花捉蝴蝶。」她興高采烈地比手畫腳,仿佛回到當年的那個小女孩,晶亮的眼眸迸發出迷人的神采。 淩昊醉了,醉在她那兩顆燦如星子的瞳眸中。 「每年我過生日的時候,全家人都一定會到這來幫我慶生吃蛋糕,可是……」她适才發光的臉龐逐漸黯然,高昂的語調也漸漸模糊。 「可是什麼?」淩昊把懷抱縮緊,將她摟在懷中。很久以前他就想這麼做了,他要依蝶在他懷中釋放所有委屈與痛苦,而不是在心中將傷痛一層一層的堆砌。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只剩我一個人了,爸爸、媽媽、小寒都不見了,只有我一個人,再也沒人陪我吃蛋糕了。」淡漠的語氣背後,隱藏著深沉的哀慟。 淩昊無語,卻感同身受。 「是啊!一直就只有我一個人。」依蝶喃喃自語,「沒人要我,我是沒人要的小孩。」 「蝶——」淩昊歎出她的名。 「所以媽媽才會拋下我,拋下我一個人不管我。」她的面容突轉淒厲,「連媽媽都不要我了!」沉痛的呐喊一字一句敲進淩昊的心。 「依蝶!」他被依蝶激動的神情嚇到,連忙安撫她,「不是的,你不是沒人要的小孩,你還有我,我要你!我會一直陪你。」淩昊做了最誠摯的承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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