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鴻雁 > 玉簪飛龍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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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哥,人在這兒呢!」有人停在她身邊,卻沒有開口,「是不是死了?」 沒有!她還沒有死噢,可是,不睜開眼會安全些吧?她微微睜開一條縫。看見一人背對著她長身而立——七阿哥永琮。 「七哥,這人還沒死,好像要說什麼話……」永恩蹲下身看著一臉痛苦的黑衣人。 那人還沒死嗎?千萬不要又說什麼秘密才是,會害死人的。她皺著眉,眼角晃過一抹藍影,心上驚跳,她幾乎可以肯定是那個藍衫客去而複返。該不該提醒他們?該不該? 腦子亂成一鍋粥,身體卻自動撲了出去撞在永琮的身上。同時背上劇痛,人還未落地已先疼暈了過去…… 仿佛有人在叫,她卻聽不真切。只恍惚覺得有人緊緊地抱住她。 「七哥,你沒事吧?」永恩叫了一聲,目光落在七哥懷裡的小太監臉上。 「好眼熟……」心中一動,永琮除去他的帽子,再以衣袖拭去她嘴角上的血跡,「是她!」倒也巧了,怎地偏是她三番五次地出現在他身邊?莫不是…… 「七哥,這傢伙還沒死,好像要告訴咱們主使者呢! 揚起眉,永琮收斂心神,淡淡道:「我不想知道。」 「七哥,你是不是已經知道是什麼人了?」永恩搔著頭,看著永瓊臉上的笑,嘀咕了一聲。 永琮一笑,沒有答那話,只是說:「永恩,你把這小宮女帶回府裡,我先進宮。」 「喲!七哥……喂!我說魯圖爾,你們主子走你倒是留下幫幫忙啊……何勇!」永恩看看被塞進懷裡毫無知覺的女人,大皺眉頭。不是吧!他堂堂皇子,不算是要抱也得抱個美人啊,無端端要他抱個穿太監衣服的小宮女?哼,算這奴才有福啦!抬頭瞪幾個發呆的侍衛,他不由地吼了一聲:「你們都傻了?!還不快來幫忙!」 人生就是一場戲。每個人都在扮演不同的角色,勝負的取決不過是看演技的優劣罷了。而在這個大舞臺上。每個人的演戲方式都是不同的。 不能說十二弟的戲演得不好。最起碼,一身狼狽、輕傷掛彩,聲淚俱下,論行頭、扮相、神情絕對是遭遇刺客的三兄弟中最逼真的一個。倒是他和六哥,雖然遭遇刺客,卻都是一身整齊,神清氣爽,連根頭髮都沒亂。不過想想,要他像十二弟那樣在「三清茶宴」上當著王公重臣的面做出那種神情……還是算了! 耳中聽著十二弟的哭訴,永琮的目光卻落在那只竹茶爐上。 那只竹茶爐,工精料貴又古樸素雅。正是父皇初次南巡訪無錫惠山「聽松庵」僧人性海自製的竹茶爐。想來若非當世只有三隻,便也算不得珍貴了。 他眼中雖看的是茶爐,心思卻不在茶上。父皇素來愛茶,每逢「三清茶宴」必親煮「三清茶」。看看鍋中煮沸的雪水,他總有種感覺。父皇要排位的消息就像剛添的那把松實,讓本來就快開的水沸騰起來。而他現在就在這鍋中,註定要和他人一起為名利煮個焦頭爛額,體無完膚。或許,到最後,誰也占不到便宜,只有那個煮茶人才會是最大的得益者。 他淡淡地蹙了蹙眉。是誰說過他皺眉的樣子像父皇?的確有幾分像,只是少了幾分威儀。可是天下像父皇那樣的人又能有幾個呢?怕是他到了六十歲時早化做了一堆白骨,哪會像父皇這般硬朗得不像個老人,甚至可說老奸巨滑得像只成精的老狐狸……嘴角勾起一絲笑,這些話若是說出來,怕早定了大不敬之罪殺頭了事,哪還用在這裡勾心鬥角呢? 「梅花色不妖,佛手香且潔。松實味芳腴,三品殊清絕。」乾隆吟詩時,永基亦不得不住了口,待上前攙扶,已落了一步。 「看來皇阿瑪已得佳句,胸有成竹了。」十一阿哥永煜生性淡泊,倒是與諸皇子最沒有利害關係和權利之爭的一個。 乾隆笑道:「可惜你們紀師傅不在京裡,三清茶宴失色不少……」轉目看到永基,皺了下眉,「既是受了傷又受了驚,就先回去歇著,傳御醫給你好好瞧瞧,抓刺客的事就甭惦記了。」 「是,皇阿瑪。」難道是漏了什麼破綻,惹皇阿瑪疑心?恭順的聲音掩不住心虛,永基滿腹狐疑。 永琮卻忍不住好笑。十二弟此番做作雖是掩飾了買凶的事實,實則卻是下下之策。欲成大事者,豈可無「泰山崩於頂而色不變」的沉穩與膽色?這次十二弟真是要被皇阿瑪輕蔑了。 雖然心裡清楚案子交到九門提督,最後終是不了了之,不過也說不定這才是最好的結局。畢竟現在還不到揭底牌、王見王的時候。 那邊吟詩聯句,詩作唱和,風雅鬧趣,這頭卻自有人暗中勾搭,竊竊私語……只見永泰與恭親王、德貝勒幾個笑談風生。永琮不覺微笑,對看過來的永泰微一頷首,笑了笑,再轉過來看面前的和中堂。這和中堂近日可是頻頻示好,不僅送上漢白美玉為他壓驚,還要送美人到府上要為他紅袖添香,去問解憂……倒真是體貼得緊。雖然和中堂此人所作所為未必全合他的心意,卻絕對是一大助力。 永琮拿定主意,含笑低應,遠遠飄去的目光更透了幾分陰沉。 大清朝的皇親貴戚,王公大臣之子依照祖訓都是由皇帝親自指婚的。永琮的側福晉是烏拉納喇氏,小名蘭馨。對於永琮,她表面上是和永琮一樣淡淡的,相敬如賓,客氣溫順。心裡卻是對他著緊得很。她一直想不明白,明明該指為正室的,怎麼旨意下了卻是個側室?思前想後,總覺得是堂姑姑——已故的納喇皇后害了她。一個側福晉,看來又不是很受寵,膝下又未生得一男半女,別說日後扶正立後,就連個側福晉的位子怕都難保。所幸永琮似乎真的把男女之情看得淡,數年來竟未曾納過妾更未見他寵倖過哪個丫頭,就連那些個蜚短流長的閒話也未曾聽過。總算讓她放心不少。 但今兒個也不知是衝撞了哪路神仙,竟一窩蜂似的來了兩撥子人。心上定了定,蘭馨低眉看著張總管,「爺真的吩咐你好好照料那位受傷的姑娘?」和中堂送來的兩個美人她不怕,也自信論容貌她絕不會輸給哪個女人。但,永琮還未曾這般重視過哪個女人。 「回福晉,奴才聽說上午救了爺的就是這個姑娘……還聽跟著回來的那個姑娘說,她們是宮裡的宮女,以前就識得七阿哥的。」張總管低眉順口,眼角卻瞧著清主子握緊的手。「主子,依奴才看那位姑娘的容貌……只勉強看得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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