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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林愔愔點頭,「你是男子漢!是『春釀居』留不住容不下的男子漢!金碧輝煌的殿堂裡才有你的夢想……白石、李元,還有更多的人都在等你。」

  林唯文沉默許久,終於笑起來, 「是!他們在等我……」

  「愔愔,你猜他們還會談多久呢?」旋姬托著腮,癡癡地瞧著。

  林愔愔笑看談興正濃的李元和林唯文。「你如果想知道他們談些什麼、要談多久,儘管過去聽好了。反正,店裡又沒有客人。」

  「是呀!這雨再下下去,我這『春釀居』非關門大吉不可」旋姬嘟起唇,「愔愔,陪我過去嘛!我都聽不懂他們的話,好悶的。」

  「悶?!你會悶嗎?」林愔愔一笑,「我看你光看著唯文,過一輩子都不會悶吧!」

  旋姬瞥她一眼,笑道:「是啊!在我眼裡,唯文比我眼前的大美人好看得多了!」

  「是嗎?」林愔愔嬌笑,引得他們側目。

  「愔愔,你過來坐。我們也想聽聽你的高見呢:」

  「我一個小女子哪兒有什麼高見呢?你們太抬舉我了。」

  「坐!」李元讓出位子,看著她,有些好奇。不知一會兒白石來了,兩人相見會是怎樣的情形?

  「何必謙虛呢?我知林伯父所教並非皆是詩詞歌賦,以你的聰慧定有高見。昨日楊國忠已上奏摺,直指安祿山有叛亂謀反之心。你看,這次他們兩個可是真的鬧翻了?」

  林愔愔一笑。她知道白石一直努力在楊、安兩人之間挑撥離間,使一文一武、一內一外兩股龐大的勢力不能合二為一。不過,即使沒有白石,那兩個必有利益衝突的人也不可能永遠坐在同一條船上。

  「唯文,我知道你們想借楊國忠之手除去安祿山,可是,我看皇上一定不會相信安祿山會有反叛之心的……在皇上心目中,安祿山只有一顆忠心,恐怕,你們這次要無功而返了!」

  「說得不錯!」杜白石突然出現,令眾人皆回頭注目,「安祿山已經返回范陽了……」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眉間籠上陰鬱之色,「皇上不僅不聽楊國忠與太子的奏請,反而厚賜奇珍異寶——甚至,還解下身上禦衣相送……」

  林唯文一歎,道: 「這是意料中事,你也不必太懊惱……」

  「不錯!皇上對安祿山的寵信非他人能及。天寶七年,賜免死金牌;九年,封為東平郡王;十年賜國庫出資建造的豪華府第……安祿山身兼三鎮節度使,精兵天下莫及,以一胡人而得到如此寵信,實在令人難以置信!」李元歎息,深有感觸。

  「他得到寵信,是他的手段,和他是否是胡人有何關係?」旋姬瞄他一眼,不以為然。

  看了看旋姬,李元尷尬一笑,「對不起,我並非是對胡人有偏見,實在不屑于安祿山的所作所為,才會失禮,還請旋姬姑娘莫怪……」

  旋姬媚然一笑,「你這樣低聲下氣地道歉,就算我要生氣,也氣不起來呀!好了,你們慢慢聊,我去溫酒……」

  「旋姬,你真是善解人意。咱們正需要你的美酒……」

  撞到林愔愔含笑的目光,杜白石一怔,點頭笑了,「好久不見了。」

  林愔愔一笑,為他斟滿酒,「有幾句話,我一定要說,還請你不見怪……」

  「請說。」杜白石笑著,心中有絲淡淡的苦澀。原來,離開他竟然可以令一個那樣憂鬱沉默的女人變得如此明媚嬌豔。像盛開的牡丹,春睡的海棠,除了美麗,還有滿溢的自信,炫目得甚至讓他有些妒嫉!

  「以楊國忠對抗安祿山的確是沒有錯,但若這樣窮追不捨,只會令安祿山心生戒心,迫他反得更快。安祿山這些年招兵買馬,勢力龐大,而朝遷方面卻國庫空虛,兵力不足。兩軍交鋒,只怕萬一……」

  「你說得不錯!」杜白石陡地站起身,「李元,咱們也該和太子殿下商量,早作準備才是。」

  「是,我馬上就去。」李元站起身,笑遭,「沒想到嫂夫人比咱們還想得遠。」一句話出口,他立刻掩口,「對不起!」尷尬一笑,抱拳離去,留下苦笑的杜白石。

  林唯文一笑,站起身,「我也有些事要辦,先走了。白石,愔愔,你們慢慢聊吧!」

  「唯文。」看著林唯文的背影,杜白石笑道,「我也要告辭了。」

  「何必急著告辭呢?」林愔愔淺笑,「再坐片刻吧:」

  杜白石猶豫了一下,終於微笑,「你變了很多。」

  「是嗎?因為環境的不同,多少都會有些變化的。」林愔愔看著他,笑得極其自然,「既然有空,就聽我撫琴一曲吧!」

  杜白石微怔,然後點頭。原來他真的不瞭解她。夫妻三年,竟不知她會撫琴。

  撫動琴弦,一縷清音如水瀉出。琴聲淨淨,杜白石的心卻寧靜無比。仿佛正處身於雨後空山,清爽無垢的空氣裡夾著淡淡的清香,「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澗戶寂無人,紛紛開且落」。蔥綠而又空寂的山中,「動」即是「靜」,「閑花落地聽無聲」是靜;「明月清輝瀉」是靜;「鳥鳴山更幽」也是靜;而心就在琴聲中寧靜如水,如明鏡台,是「靜」是「空」是「入禪宗」……

  琴聲停歇,而他卻仍恍惚如夢。好久,他終於笑了,「天簌之音!」

  「曲由心生罷了。」林愔愔嫣然一笑,「希望能令你的心平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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