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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什麼意思?他還有什麼意思?他還能有什麼意思?

  他匆匆行於雨中,急急地近乎奔跑。

  結束了!結束了……三個多月的荒唐,一切都該了結!他不要再為她神魂顛倒,也不要為她牽腸掛肚,更不要為她處貽伊戚,這一切原本就是一場錯!一場早該了斷的錯誤!

  方依柔頹然停住腳步,望著他的背影大叫:「你就是跑得再遠又能怎樣?你避開了我,能避開你自己嗎?別再自欺欺人了……你是愛我的!」

  他愛她!

  楚孤雲停下腳步。糾結的眉心終現堅決之色。是!他不能一味逃避。他終要面對她,面對自己。事情必須由他自己親手了斷!

  緩緩回過頭,他看著她。唇邊掠過一絲苦笑。「如果你非要我向你投降,要我說愛你。那好!我向你投降……我愛你!」

  方依柔木然,沒有半絲欣喜。從來都沒有人表白得像他這樣痛苦、不甘。「我不會逼著一個男人愛我,你不必這樣咬牙切齒般不甘心。」

  「你不是已經看透了我的心嗎?為什麼還要把真話當成謊言呢?」楚孤雲平靜地笑著,「的確沒有男人可以抗拒你……我畢竟也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

  愛她的美貌嗎?!她突然寧願自己是醜貌媸顏。

  「一句『我愛你』,也不過三字而已。隨便誰都可以說百遍千遍。就算我現在對你說上一遍『我愛你』又如何?我要娶的還是綠姬而不是你……無法在你傷心時,擁你入懷給你安慰;無法在你快樂時,挽你一起笑眼相望;無法在你軟弱時,牽你的手給你堅強……不能憐你、惜你、疼你,所有的『愛』不過就是一句空話呀!」他說著,笑著,哀哀地搖頭。「我知道你根本就沒想過要嫁給我!一切在你不過只是場遊戲而已。那麼,現在你已經贏了!我是坦坦白白、老老實實地認輸了!遊戲已經可以結束了——從今以後,你是你,我是我,兩不相關!」

  過往種種一幕幕在眼前重現,她莫名地一陣心痛。鼻子酸酸的有水滴進嘴裡。苦苦的,澀澀的,她知道除了雨還有她自己的淚。

  她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為一個男人而哭泣。

  她抬頭看他。澀聲道:「如果我說愛你,你會信嗎?」

  楚孤雲笑了,憂悒而傷痛。「紅塵俗世,又有誰不想找一個愛自己,關心自己的人?!可是,我什麼都不能給你……我不能允許自己再對綠姬有所背叛!我必須照顧她,愛她一輩子。」

  多好的理由!這世上又有誰會真正愛人一輩子?!那樣的愛,她沒見過,也不曾相信過,更不以為自己會遇到。她從不以為自己會需要誰。可是,這個男人——她真的、真的不想失去。她想要他的愛!不需一輩子,只要幾年、幾月、幾天,也算有人真正地愛過她!

  她怔怔看著他,心思百轉,皆是一個「痛」字。不允許自己再落淚,她不是那些以愛為天的女子!不該、不能這樣脆弱……「七月初七的燈會,我想你陪我……」

  沉默地看她,楚孤雲說下出話來。

  「就當這是我對你的最後一個請求!」方依柔抬起頭。明媚的笑在雨中如陽光破雲而出,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好!我陪你。」他承諾,心卻絲絲的痛。

  那將是最後的了斷!一切都將真的結束……

  熾愛狂情

  「草際鳴蜇,驚落梧桐。正人間,天上愁濃。雲階月地,關鎖千重。縱浮槎頭,浮槎來,不相逢。

  呈橋鵲駕,經年才見。相離情,別恨難窮。牽牛織女,真是離中。甚霎兒晴,霎兒雨,自兒風。」

  一《行香子》李清照

  七夕,正是牛郎、織女一年一度鵲橋相會之時。民間稱這一夜為「乞巧節」或「七巧節。

  相傳,這一夜在瓜架下,可以聆聽到牛郎織女的情話;相傳,這一夜向織女星析禱的女子,必會心靈手巧;相傳,這一夜互訂終身的男女,必會白頭偕老……

  關於七夕的美麗傳說,有很多很多。楚孤雲就算再愚鈍,也知不該和方依柔在這一夜單獨逛燈會。但因承諾在先,他還是陪她來了。其實,不可否認,私心裡他也想和她一起度過這最後的美好夜晚。

  浮華夜色,連綿的燈火如閃爍的星辰。蘇州的夜,美如一幅畫。而她,則是畫中點睛之處。

  今夜的她,嬌憨可愛。是她從未展露的另一種美麗。讓他不自覺地癡了、傻了。可能她永遠都不會知道,即使她不刻意做作,已美麗得讓他目不轉睛。

  「別這樣。」他苦笑,因她親昵的把頭枕在他的肩上而有絲不自在。

  「你那麼怕人說閒話?」看看偷看他們的行人。方依柔笑得更甜。

  「人一生下來就要活在別人的目光裡,怎麼會不怕別人說閒話呢?」這世上有幾人像她這般灑脫?別人異樣的眼光,在她心裡反倒是種豔羨與渴望吧!

  「你怕了?」方依柔瞧瞧四周的人,眼中全是作弄人的笑意。在他偏頭的刹那飛快地在他的唇上一吻。

  「你——」

  楚孤雲的微慍,眾人的譁然,只惹她朗聲大笑。他看著她。縱是又氣又惱,卻拿她沒有法子。

  「唉!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哀歎入耳,楚孤雲的臉更是一陣紅一陣白的,恨不得有個地方藏起來,卻偏這時有人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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