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邊的月亮(26)_紅杏

二十六

　　風影月卻沒責怪他的意思，「我是殘廢了，但……」她頓了頓，像是下定決心將心底話說出口，「只有眼睛看不見，但其他……我還是很健全的。」

　　換言之，她沒要自暴自棄。

　　「會那樣對你我很抱歉，我是故意報復的。」她說實話，「每每想到我只是因為太喜歡你……卻被你討厭成這樣，不騙你，我還是有點不平……」

　　「風影月——」溫靖邦喃叫著她的名。

　　「可我覺得夠了，不管你是想贖罪也好、想彌補我也罷，我都聽到、感覺到你的誠意了。」她伸手向前，他趕緊也伸出大手與她十指交握，「雖然我期待這雙手照顧我一輩子，但這十來天，你真的對我很好，我很感激……」

　　「風影月——」他默默的喃叫著，眼裡充滿對她的抱歉與濃濃愛意。

　　「聽你叫我的名字……我好開心，卻又抗拒著不想聽……」她試著觸摸他的每根手指，「那是我從一認識你後就期望的，可你一直連名帶姓的叫我，我從那時就有自知之明，我是很難讓你改觀了。」

　　「影月——」他從善如流的喚她。

　　「可我不服輸，既然喜歡你，為什麼不能為自己爭取一個機會，讓你有一天也喜歡上我……」這就是她一直苦苦守候在他身旁的原因，「可後來我終於明白，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

　　「月……」他輕歎出心底喚她千百次的昵稱。

　　「我已為我的任性付出了代價，我沒有不平與不滿了，溫——我是真的原諒你了。」她告訴他，「別再同情我，那從來都不是我要的。」

　　她勇敢的笑了，「其實就算瞎了，待在這個家裡，我還是人人捧在手心的小公主，你真的不必替我操心太多。」

　　她的小手往前方摸索著，「我只有一個心願……」像是有點羞怯的模樣，她似乎又變成當初那個苦苦守在他身旁，只盼能被他偶爾青睞的小妻子！「你能讓我摸摸你的臉嗎？我、我……不想忘記你的容顏……」

　　溫靖邦淚流滿面，將臉湊向前，抓起她的兩隻小手觸碰自己的面頰，語帶哽咽的問：「我真的沒機會了嗎？」

　　風影月的小手滑過他的眉眼，摸到自他眼角滑下的熱液，「溫——你只是在同情我而已，別為我難過，我比你想像的堅強。」

　　她撫著他英挺的鼻、薄薄的唇，「我會過得很好，你也是，我不要你再自責，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是啊！他當初真這麼想，可他……

　　改變想法了啊！

　　「別難過呵……」她的嗓音柔柔的，像一陣溫柔的春風，「即使時間倒轉，我還是會做相同的事，你別自責……」

　　他緊緊抓體她的小手，「月……我是愛你的，只是以前我、我沒發現……」

　　「我已經記住你的臉了，這樣就夠了……」風影月像是沒聽見他的告白，留戀的撫過他的俊顏最後一次，「溫——你走吧！別再掛念我了。」

　　她決絕的拉了下叫人鈴，聽見房門被打開，她冷靜的交代，「樓嬸嗎？請你帶溫先生離開風宅，他不再欠我了。」

　　溫靖邦還沒說話，樓嬸已忍不住泣訴，「小姐，你不要放棄姑爺，他是真心悔改啊！」

　　風影月摸索著站起身，膝蓋不慎撞到茶几，她柔柔的笑說：「我只是放他自由，我還是喜歡他……我要他做自己啊！」

　　溫靖邦在乍見到她撞到的刹那，差點又不顧一切的沖上前想護她，但他隱忍住，回味著風影月話中的含義，「月，你要保重……」

　　他心底隱隱升起一抹希望之光，她說她還是喜歡著他，所以才要還他自由，讓他做回原采的自己，那她……並不是真的想離開他！

　　就在這一瞬間，他終於懂她的意思了。

　　擦掉男兒淚，他貪婪的看了風影月最後一眼，才默默的走出她的房間，但他卻在心底道：月，我會回來的。

　　當房內只剩下風影月一人，她才讓隱忍許久的淚霸佔整張小臉，「溫我愛的是以前霸氣的你……我不要你再為我受委屈……」

　　是，她還好愛好愛他，只是……她不想耽誤他。

　　兩年後——

　　風董望著自己的得力助手，「你確定這筆投資真的可以賺錢？」

　　他的得力助手心高氣傲的反問：「我哪次讓你虧過錢了？」

　　「這……也對。」風董不得不承認他的得力助手說得沒錯。

　　兩年前的某一日，風董剛從法國回來，再踏進家門前，這得力助手便突然出現，朝他重重跪下，毛遂自薦的說要幫他成就事業。

　　風董感念他對麼女的深刻感情，才勉強同意，沒想到從此風董的身價一躍千里，財富暴增數倍，這讓他暴發戶的心態更加猖狂。

　　「那我之前的那項提議，你考慮得如何？」風董是個精明的生意人，不想放掉這麼優秀的人才。

　　得力助手聞言，頓時面色變得凝重！「我……她還是沒肯給我機會嗎？」

　　風董為難的說：「你又不是不知道小月兒的脾氣，她決定的事誰都無法改變。」

　　得力助手難過的垂下頭，先前一副意氣風發的得意樣全都不復見，「我……還是想求她再給我一次機會。」

　　「好吧！」風董無奈的拍拍得力助手的肩頭，像是在替他打氣般，「我再為你去問她一次。」

　　「謝謝岳父大人、謝謝岳父大人！」得力助手滿臉希冀，像是將畢生希望都放在風董身上似的。

　　風董只得帶著得力助手滿滿的癡心妄想去找麼女。

　　風影月已很適應黑暗的世界。

　　她就跟平常人沒兩樣的下樓，來趾客廳茶几旁，替自己倒了一杯水，緩緩的喝完，放好茶杯，再走到客廳外的小花園，蹲下身，輕撫著輕輕搖曳的花朵，「好香！」

　　「小月兒，老爸有事想跟你談。」風董馬不停蹄的趕到女兒身旁，想立即說出他的神聖使命。

　　「爸，你還沒利用夠他嗎？」風影月聽父親替溫靖邦的求情臺詞已聽了兩年，「我早說不怨他了，他是自由的。」

　　但她卻沒打算跟溫靖邦複合。

　　不為別的，兩年前跟他相處的短暫時光，他對她極度卑躬屈膝，她不要他這樣，她要他像過去一樣不可一世。

　　風董今日是抱著破釜沉舟的心情，決定「成功便成仁」，雖然他很希望女兒能一輩子陪在他身邊，但和有個會賺錢的女婿相較，他當然選擇後者，誰叫他是個奸商呢。

　　「老爸今天來找你談話，不是要你回到他身邊。」他下著重藥。

　　風影月的身子一震，心想，該來的終於來了，看來，老爸是要替他找個良伴，讓他娶妻生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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