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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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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身為年紀最長的莫克覺得有義務替大家發問,他清了清喉嚨,斟酌選字,「照時啊,聽說你在做霍斯假設?」 「還不算開始。」這種古典數學難題不是三五天可以完成的,有人花了一輩子也研究不出來,他不過才投入幾天,根本稱不上開始。「不過我已經罷手了。」 「嗄?為什麼?」對照其它人松了口氣的表情,唯一狀況外的花初晴困惑地發問。雖然她根本不懂那是什麼鬼,但是能讓照時廢寢忘食的問題,應該是很重要的不是嗎?為什麼要放棄? 「放棄得好。」唐光率先表示贊同。 「一票。」始終坐在女神身邊的韓山跟著附和。 「為什麼放棄?」 「小晴啊,你不知道,這種東西不是幾個月就做得完,照時當年完成拜利猜想是因為父親過世的關係,他把自己關在家裡關了兩年才做完。」莫克非常自動地把她當自己人,全盤解釋給她聽。「每天看起來都像你那天看到的他那樣,這次不知道又受到什麼刺激才去做霍斯假設。」 刺激?該不會……難道是為了她? 花初晴將目光轉向卓照時,發覺他向來皺眉神君的一號表情,有了些不自在的彆扭神色。 「老實說,以照時的能力,要去破解這種難題絕對沒有問題,問題是他已經收山了,原因你叫他自己講。」敏銳如莫克早就隱隱嗅出這兩天兩人的不對勁,他敢拿他的心愛球棒擔保,一定有鬼。 聽了莫克的話,那雙瑩瑩水眸朝他看了過來,卓照時頓覺俊臉熱燙。在這雙眼睛的凝視下,下管被問了什麼,該講的、不該講的,他都會無條件招供。 「還不適合。」 可惜他的招供太外星人,就這四個字誰聽得懂啊! 「什麼東西不適合?」 「重要數論難題被解開,經常可以帶給某些領域突破性的躍進,可是……」卓照時話語遲疑,不是立場不明確,而是不確定該從何說起。 「可是?這樣不是很好嗎?」花初晴不太理解。 「但是科學沒有讓人類過得更好。」他不擅表達,但他努力想讓她明白自己的想法。「它只為少部分人提供利益,知識的力量不再是人類內省的力量,而是破壞的力量。」 沒料到所謂的答案是這麼嚴肅的東西,花初晴有些愕然。 「嗯,科技失控的發展只帶給少數人好處,卻必須由多數人承擔惡果,除了人類對世界越來越感到痛苦、失望外,」卓照時眉心緊鎖,「所有天災人禍也並沒有因為科技進步而得到解決,而且先進國家造成的危害,經常要其它國家一起承擔責任,所有的災難一次比一次死傷更嚴重……我,也是其中的幫兇。」 「嗄?」她不解地看向他。 「解開拜利猜想導致了拓學理論幾個模糊點被重新定義,進而提升戰爭導彈系統的設計。」卓照時靜靜地開口。「我十七歲的成就,是讓人類得到能更精准毀滅生命的武器,在我十八歲那年,因為這樣被發明的武器開始大量使用在戰場上。」 雖然花初晴不知道拜利猜想是什麼,也沒聽過拓學理論,可是她在他眼中看見了深深的自責和痛苦。 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少年對數學單純的熱忱,卻成為殺害無辜者的工具,那絕對是一種無法被遺忘的傷痕。 她心裡突然湧起強烈的悲傷和憐憫。 「所以後來你拒絕貝爾實驗室的研究邀請,回臺灣教書?」 卓照時點點頭。 「原來……」 花初晴突然想起上個月有家雜誌做了個專題,叫做「天才們都到哪去了?」,專題前一個月,還跟Z館幾位助理分別聯絡過,想訪問眼前這四個怪人,後來全都被拒絕了。 雜誌出爐後,內文刊載著四人「小時了了,大未必佳」,這些天才們後期除了偶爾在研討會露面外,都不再有傑出的論文發表。 看著投影機顯示的獵豹計畫,一個假設在腦袋中成形,她口快地問了出來。 「你們四個該不會都是因為類似的事情,才到Z館來吧?」 「你猜對了。」莫克苦澀的一笑,球棒指向投影機畫面,「那就是我們的贖罪券。」 Z館的存在,讓他們放棄了主流所能帶來的光環和財富,選擇棲身在陰影中,接受各種對抗世界黑暗勢力的委託,企圖改變被人類不成熟的性靈所犧牲的生命,只為了換取心靈的平靜。 在他們眼中看來,光鮮亮麗的科技化世界只是假像,用來掩飾支離破碎、千瘡百孔的殘局。 「要改變,所以才在這裡。」連平常嘻皮笑臉的唐光也是正經十足。 他就是那個在讓一億人脫離貧窮的尤努斯得到二〇〇六年諾貝爾和平獎後,把孟加拉國國旗跟「向穆罕默德·尤努斯致敬」布簾橫掛在辦公室門口的人。 「變好。」從不用完整句子講話的韓山也拉著她的袖子附和。 只可惜他的附和並沒有得到大家的認同,遺打破了嚴肅的氣氛,贏得卓照時和莫克的同聲證責。 「不可以!」 「不拉袖子。」有了從前的經驗可循,韓山很高興地放開女神的袖子,把手伸出來,等著女神再一次主動牽起他的手。 「韓山,其實……」花初晴有點為難,但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下一秒鐘,一向穩重的卓照時以雷霆萬鈞之勢上前,一把抓走她的手,對著韓山宣佈。 「以後她的手只有我能牽。」 韓山困惑了幾秒,突然明白了他們的新關係,表情落寞了起來,但仍舊討價還價,「拉袖子。」 「拉袖子也不行。」 「衣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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