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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本來就是這個啊。」相從收回來,微笑道,「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看到的,不過,好像只看了一半?」

  那一半還是個錯的。殷采衣乾笑,「只是湊巧,也沒看得清楚。這麼說——你在齋裡的地位?」

  「策公子在的一天。」相從淺淺一笑,「我就是丫頭一天。他若不在,則,我順位代之。」

  轟隆隆的驚雷砸下來,饒是已有心理準備,殷采衣還是被砸個正著。

  「天,這麼說,我拐回坊裡去的,竟是隱形的第五執事者——」他暈暈地扶著腦袋。不過這麼算的話,有關她眼界氣度那些就全部解釋得通了。意料之外,又似乎情理之中,他一直覺得她不像個丫頭,是因為她根本就不是個丫頭!

  「也算吧,那時策公子身體不太好,我和三爺即墨一起被撿回去——」相從停一下,解釋,「我離家一年多時,遇上了三爺和即墨,以後就一直在一起了,後來碰上前齋主,就也一起被帶回了齋。之後,三爺因為煞氣過大,便充當了刑堂一樣的位置。我轉到幕後,以丫頭身份掩飾,不過現在策公子的身體已恢復,也就沒有我的事情了。」

  原來這丫頭跟三爺是患過難而已——

  殷采衣汗顏地抹掉一切雜七雜八的假想,道:「不過,你還是不能離開拂心齋的吧?」

  相從點點頭,「前齋主救我們的時候都有過承諾。」

  「那就是說,我也只好一直守著我的將離坊了,」殷采衣摸摸下巴,忽然笑起來,「不過也不錯,拂心齋的福利還是很好的,三不五時再冒一兩個沈忍寒一類的人來解解悶——唔,揚州的風景也不錯。」

  相從眨了一下眼,她本來有猶豫過這事要不要說,現在由他問出來,什麼都說開了,省了最後一塊心病,也不由微笑起來,難得起了捉弄之心,「殷主事,你莫忘了,誓門是沒錢還我們的。那三年的稀粥鹹菜,可還等著你。」

  殷采衣揚眉一笑,「有你陪著,我怕什麼?對了,你怎麼還叫我『殷主事』?還不快點改口——」

  笑語漸遠,一路陽光灑滿。

  番外

  七年前的天子腳下。

  城東的林家,城西的莊府,隔了大半個京城遙遙相望,都是當時有名的詩禮大族。兩家皆以孔孟治管,家風嚴正恭肅,百年來,族中子弟入仕者不勝枚舉,便是還沒束髮的小童,談吐也清致沉穩,舉止進退比之成人絲毫不謬。

  但所謂,無論什麼事都有例外。即便是在儒名如此顯赫家風肅然如鐵的大族中,例外也是存在的。

  比如說,莊府現任掌家的次子莊持正,年初剛滿十七歲,也讓莊家上上下下頭痛了十七年。相比起已入翰林院的長兄,十四歲已中瞭解元的三弟,中間毫無建樹的這個簡直可稱之為家族的污點。

  再比如,城東林家的幼女林昭。與以不學無術聞名京師的莊府次子大大不同,林家的這位三歲即通文墨,四書五經過目成誦,五歲入學,比得一同啟蒙的兄長們形同笨蛋。

  不過,自從她七歲那年站在家中最高的那棵老槐樹上,小小的手叉著腰,從大學到中庸,從孔子到孟子,引經據典童聲稚脆,將站在樹下的父親駁得避入朝中,半個月氣得不曾回家後,神童的名聲就再理所當然不過地換成了「魔星」。

  相比莊府那位慢慢累積起來的聲名,林昭是一夜成名。

  莊持正十七歲的這一年,林昭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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