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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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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障眼法?」宮四摸著下巴,「解決江湖恩怨是假,暗搶貢品才是真?那麼兩者時間必然極為接近了,不然麻藥豈不要失效?」 「包括地點也一樣。可惜我知道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好幾天,首先就忽略了時間。之後又是派了別人去探查,若是無釋公子一來,我也跟著就去現場,也不會要相從提醒,才醒悟過來那地方正是我們回坊路上遇見誓門的地方。」殷采衣換了一口氣,「看上去毫無破綻,護衛全部被滅口,貢品消失得無聲無息,沒有一根頭髮絲遺留下來。卻因為這一湊巧,所有的佈置幾乎等於被我們撞個正著,稍一聯想,什麼都出來了。」 宮四沉吟著,道:「我差不多聯起來了,不過那麻藥到底怎麼回事?似乎你們最初起疑的就是這個?」 殷采衣轉眸,目視相從,「你來說吧,當時也是你注意到的。」 相從應了一聲,稍稍整理了下思緒。她在地牢裡呆了幾天,今日莫名被叫出來,再被奉座端茶,傻看身邊人溫雅笑語一如當日,似乎那些誤解陷害全不存在,怔怔了半天,到這時候,才終於鎮定了下來。 又換了一種方式啊——手指小心地握住杯柄,升騰的熱氣遮掩了突出的指節,也模糊了,那一刹那低著頭要流出淚來一般的表情。 「藥品差別的疑點其實不關人的事,隨便什麼迷藥,要致人無反抗之力都不難。關鍵在於他們要搶的東西,人無所謂,花卻大有關係。對人沒有太大傷害的東西,對花木就未必了。」相從抬眼,目光定然,誰也看不出那雙眼中剛才的晶瑩,「四少不管齋務,所以大概不知道這些。」 宮四恍然大悟,他本來也不是笨人,「你是說,只有麻藥的藥效最輕,或者說成分正好不會對那批貢品造成傷害?進一步說,一定要用藥,也並不是怕打不過護衛,只是怕打起來會傷了寶貝,再進一步也就是說——」 他沒有說下去,但誰都知道他的意思。身為四大執事者之一的宮四少,都不知道護送的貢品在這方面的禁忌,八竿子打不著的只會用刀劍說話的外行誓門是怎麼會想到這麼細微的地方的?! 齋裡有內鬼——這根本就是想也不用想的事情了! 宮四腦子轉得極快:「等等,你開始說『越獄』這個詞?你把她關了起來?」他手指向相從,頓了一下,極度哭笑不得的表情,「你以為是她?」 相從垂目,繼續看著手中的茶杯。 「四少的反應真有趣——」殷采衣的眼睛彎了起來,唇角跟著勾出相應的弧度,實在是狐狸的絕對翻版,「難道我關錯了嗎?」 「當——」宮四起了一半的身體坐了回去,一雙鳳眼也彎成了月牙——這兩個人的表情在某些時候其實很像,只是宮四的漫不經心了一些,殷采衣看上去卻是骨子裡出來的流動風雅。 「內憂外患至此,獨力抗頂一絲不亂還能周全到這種地步。」宮四自己動手倒了一杯茶,輕輕吹去一層熱氣,「殷采衣,原來我是抱著同情來的,現在才發現根本不需要,跟你作對的人才真是可憐到家了。」 「四少也會有『同情』這種情緒嗎?」把眼睛裡那層百無聊賴去掉再來說這種話才比較可信吧。殷采衣彈了彈指,眼神向廳外掃了一下,旋即轉回來,「剛才忍寒問我為什麼會是你來,我是猜不大准,不過想來,跟四少沒有關係的事,是絕不可能讓你插手的吧?」 「啊,采衣你真是我的知己。」宮四笑嘻嘻轉著茶盞,「準確來說,是跟我們家那小鬼有點關係,我只好順便過來了。」 他也向外看了一眼,擺擺手,「這個等下再說啦,先迎客吧。怎麼說——」站起身來,悠然拂過衣袂,「我拂心齋最基本的待客之道還是不能馬虎的呢。」 餘下三人跟著站了起來。殷采衣拍了下掌,往前走了兩步,不著痕跡擋到了相從面前。 四扇廳門隨巴掌聲全部敞開。 此時,即便是不會武功的相從,也隱隱可聽見由正門處傳來的,沉悶的步伐聲。 連為首的金袍人在內,一共十三人。 不算隆重、但絕對強悍的陣局。隨著這十三人的接近,仿佛也隨之有一種無形的壓力逼來,在庭中蔓延開來,通常稱之為:殺氣。 殷采衣臉色僵了一下。 宮四側目,「怎麼?」 「十二煞加一個副門主——」殷采衣磨牙,「精銳盡出啊,誓門窮成這樣了嗎?度砂那個笨蛋,我果然不該期待他太多,要他去挑撥,他就去把人家最能打的都挑撥來了嗎?」 他聲音極輕,沈忍寒離得遠,聽不大清楚,皺了皺眉。 「撲哧——」宮四捂嘴,「抱歉,不是我要笑的。」實在是,這麼狐狸的坊主下面,怎麼偏偏會有那麼白兔的副坊主啊?!「算了,先出去吧,這幾個隨便哪個揮下手,我的迎客廳就別想保住了。」殷采衣不回頭,道,「跟在我後面,別亂跑。」 說著當先走了出去,相從一怔,看到宮四向她眨了下眼,才反應過來那句話是對她說的,一頭霧水地跟了上去。 好像不大對——再不想多想也忍不住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人今天的態度,明顯和前幾天不是一回事。 前面的人低笑,「相從,我們遇見熟人了呢。」 陽光刺眼,在地牢裡呆了幾天的眼睛乍逢強光,不由眯了起來,「……第二右起排第三個?」正是他們在路上遇到的給麻藥解藥的那個。 殷采衣的頭點了下,然後停下了腳步。 對峙開始。 「白副門主?」 金袍人死板的眼神看過來,「殷坊主?」 殷采衣笑容滿面,「正是。白副門主來做客怎麼也不先打個招呼?未能遠迎,還請見諒。」 「不必,先讓沈忍寒過來吧。」死板的眼神,死板的聲音。 宮四斜斜地倚在廊柱下,挑著嘴角,抱著茶杯,看好戲的架勢擺得十足十。殷采衣說得沒錯,閒事——他是從來不管的,走這一趟,只為最終的結果而已。 笑容更加漫溢,殷采衣很好聲氣地問,「這是我的將離坊,還是你的?」 「現在是你的。」白散憂面無表情地道,「很快就是誓門的。」 「明搶?」相比之下和顏悅色了十倍的青年偏了頭問。 「是。」 殷采衣點點頭,表示全部明白,然後決然道:「不給。人不給,將離坊也不給。」 這一句轉得鏗鏘幾有金石之聲,反襯著他之前的溫和,愈加斷絕。 饒是白散憂的眉頭也跳了一下,他終於正眼看了殷采衣一眼,「叛徒也要護?」 一句揭破,之前的驚雷轟得砸了下來。 相從吃驚抬頭,看著遮擋得她好好的頎長背影,一時心思紛亂得收不起來——怎麼會? 沈忍寒怒喝道:「不要血口噴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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