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槐綠 > 凝眸流轉 | 上頁 下頁 |
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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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七葉果還是垂英呢?」找了幾天,總算找到有點價值的東西了。她蹲下身,開始搜索記憶中看過的有關記載:「垂英葉六七,初始顏色為淡紅,一年深似一年,至鮮紅如火時成熟,從根至莖至葉均含劇毒。七葉果一年生一葉,葉色赤紅,至七葉為最佳入藥時,功可續骨及解毒。第八年結白色漿果,則藥效盡失,與普通雜草無異。糟糕的是這株草恰好只有六片葉子,應該是哪個呢……」一致命一救命,弄錯了是南轅北轍的事。 目光無意識地飄向周圍的草叢,忽地凝住。手足並用地爬過去,小心地拔出與周圍雜草並沒什麼區別,只是顏色碧綠得有些詭異的小草,「果然是至毒的天狼草。」天生萬物,物物相克,毒蛇盤踞之地,十步之內必可找到剋星,且愈是至毒之物,剋星往往也愈近在咫尺。 「天狼草的剋星是……七葉果!」連忙再爬回去,拔出那株赤草扔近竹簍裡。不會錯了,一定是七葉果,雖然現在只有六片葉子,也還算罕見的了—— 「這位姑娘,不知可否打攪一下,請教一件事?」 斯文有禮的聲音自背後傳來,凝眸轉頭,卻見說話的是一位三十上下的儒生,穿一身儒衫,頭戴方巾,五官清朗分明,眉宇面目間更有一種清雅雍容的態度,令人一見甚是舒服。 「你的左眼——」凝眸直起身來,疑惑地踏前一步。不知是不是光線的關係,她怎麼覺得那隻眼好像不大對勁? 「咳,姑娘好敏銳的眼力,在下這隻眼在一次事故中不幸盲了,是以看上去也許有些奇怪。」儒生微笑著解釋,並不以她的魯莽為忤,「對了,請問姑娘知不知道這山上的孤騖觀發生了什麼事?最近在下家中不太太平,總有些奇怪的事發生,家母認為是邪魔作祟,要在下來請孤騖觀的師父去做場法事。不料在下找上門去,卻發現觀裡根本沒什麼人,不知是怎麼回事?」 「也許是最近不太平的人家太多,他們全下山降妖伏魔了吧。」凝眸一本正經地答道,「你不妨另找別的道觀看看,這山上別的沒有,道觀可多得很。」 「是這樣——」儒生有些失望,但仍有禮地拱手道:「多謝姑娘指點,在下這就去尋別家道觀,告辭。」說完轉身匆匆離去。 凝眸仰頭,舉手遮住眼睛,「已經快正午了?難怪,今天出來得太遲。算了,先回去吧。」她自言自語著,循來路走回孤騖觀。 「咿,凝眸,你回來得真巧呢。」正在擺碗筷的浴火側臉笑道。 凝眸回她一個笑容,然後伸手拿起擺在桌中央的醋碗,仰頭咕嚕咕嚕一口氣全喝了下去。 浴火目瞪口呆,「水、水在那邊,這、這是醋——」 「我的味覺還沒遲鈍到這種地步。」空碗後露出凝眸痛苦的笑臉。她搖搖晃晃地坐下,浴火好心倒了杯茶遞給她,她搖搖頭推開,笑得依舊很痛苦,「我沒事,只是沒想到孤騖觀居然還真替人做收妖除鬼這種事,而且還名聲遠揚,竟有人不辭辛苦找上門來,所以喝點醋壓壓驚而已。」 莫縱雪斜過來一眼,「形容一下你遇見的人的長相。」 「長相?基本上——」她沉思了一會兒,「你十年後就會是那副樣子吧。不過他的左眼瞎了,據他自己說是因事故所致,但以我神醫的眼光來看,那絕對是長期浸淫在各種毒素中,為毒氣薰染才瞎的,而且用不了半年,他另外一隻眼也保不住了。」 一片死寂。剛剛坐下來的浴火手一抖,竹箸「啪」地掉落在地。 「你們……幹什麼這樣看我?」凝眸有些發毛地迎視三雙眼睛。 莫縱雪扭頭看了宮無策一眼,放下竹箸淡淡地道:「你竟能活著回來。」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為什麼你像是有些遺憾的樣子?區區的『絕魂散』要得了我的命才怪。」聽名字就是一點創意也沒有了,「只是正巧身邊沒解藥,只好回來喝醋解了——啊,大哥,你拉我去哪裡,我飯還沒吃呢——」 宮無策一語不發,拖著她只管一路向前走,一路穿門過林,步伐急促得像是發洩著什麼似的,直到凝眸忍不住哀呼:「大哥,我的手要斷了——」她上午才剛剛斷過一次,可沒什麼重溫舊夢的興趣呀。 宮無策的腳步驀地在道觀的屋簷下頓住,凝眸刹勢不及,一頭撞到他背上。她揉著額頭正欲抱怨,微張的口立即被堵住。 不同於上次的淺嘗即止,狂暴洶湧的氣息撲面而來,帶著無以解脫的痛苦鬱悶,第一個感覺是仿佛直傳遞到她心底的痛,深刻得抵過了被侵犯的突然。 良久,凝眸捂著唇退開,臉色暈紅,眸光古怪。 他又傷了她。宮無策懊惱地抿唇,有些彆扭地想伸手檢查她的傷勢,卻被躲開,不由眸光一黯,悶聲道:「我不會傷你。」 「我知道。」含糊不清地說著,腳下卻像是怕被他碰到似的又退了兩步。 「你……果然怕我。」 繃了很久的心弦應聲而斷。原來他也有不能忍受的時候。一貫安逸沉靜的黑眸浮上淡淡的煞氣。離他遠點也好嗎,怕他也好嗎,真想要她安全的話,就根本不該帶她到孤騖門來,會允許她跟,就已經有了私心,寧可冒著讓她遭遇危險的風險,也想要她陪在身邊——靜靜地伸出手去,「我說過,這一次,我不會再放手。」 「可是——」凝眸小心翼翼地看著他,「你不覺得應該先處理好你的傷口再來說別的嗎?」 「我的傷口?」宮無策僵住,忽然覺得有什麼不對。 「難道你還沒感覺嗎?」凝眸低下頭,似在壓抑著什麼,「唇被咬破的是你。」 「……」 「大哥,除去上次,你不會是第一次吧?」 宮無策抹去唇上血跡,淡淡道:「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怎麼會跟我沒關係——啊,你承認了?」手指顫顫地點出去,唇不受控制地越扯越大,她笑得蹲到地上,「呵呵,真是叫人意外,這麼純潔如白紙的大哥,四哥都沒有教過你嗎,呵呵……話說回來,剛才你彆扭的樣子真不是一般的可愛呢,呵呵呵呵……」她笑得樂不可支。 可愛……「真這麼有趣嗎?」宮無策垂眸淺笑,「凝眸,你似乎很努力地在找死呢,這陣子我是不是太過縱容你,而疏於了對你的教導?」 「呵呵,少來了大哥,你也只會說說罷了,哪裡捨得真對我做出什麼,呵呵……」 「原來我這麼容易被看穿嗎?」看向腳邊笑到縮成一團的身影,不動聲色地調換話題,「那麼早上你在怕什麼?」 「誰在怕啊,大哥你的想像力真豐富,我只是覺得難過——」笑聲立止,聲音低了下去,「而已。」 「難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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