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槐綠 > 凝眸流轉 | 上頁 下頁 |
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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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那麼你說吧,最好小心些說。」烏衣人溫和地道,「說得不好,你就要小心你的命了。」 「又威脅我——啊!」青年驚叫,險險躍至左近的一棵樹,他原先站的那棵在淩厲的掌風下已轟然斷成了兩截。 「火氣太大會傷身的——啊,我說我說!是拂心齋傳說中四年前被趕出去的小齋主啦,她現在跟縱月在一起,還不知怎麼和拒靈攪到一起,在成元鎮把他教訓得慘兮兮——」 「拒靈找上他們了?」烏衣人慢慢向他側過臉來,俊秀清雅的容顏在月光下說不出的妖魅,「那你還敢在這時候回來?他們不知道拒靈是什麼人,難道連你也不知道?眠雲,你是真的回來找死了。」 「拒靈不一定就是沖著他們去的吧——」青年有些心虛地道,「他又沒有看到縱月,只是和那個小齋主打成一團,縱月出現的時候他已經被打暈頭了。而且你不是說拒靈不會動縱月的嗎?」 「但是他會動我。他並不知道縱月的存在,見了他只會以為是我。然後——」烏衣人微笑著,「他會做什麼不用我再詳細地說給你聽吧?」 「你以為我真這麼呆,連這一點也想不到?」青年得意地揚眉,身子在樹頂隨風晃來晃去,「如果不是看見縱月家的老四也在,我哪敢就這麼跑回來送命?那小子雖然熱面冷心,對什麼事都袖手旁觀,但縱月有事他是一定會伸手的,只要他在,十個拒靈也未必是對手。」 「拒靈的武功的確很差,恐怕連你都打不過。只是你恐怕忘了,」烏衣人看著他的眼光已經像看個死人了,「拒靈殺人是從來不用武功的,而是下毒。你不會認為他在孤騖門第二名的排名是說著好玩的吧?」 青年怔了怔,仍然很樂觀地道:「沒事,你不是說過縱月不怕毒的嗎?」 烏衣人點點頭,「你對我說過的話倒記得很清楚。」 「命捏在你手裡,想不記清也不行啊。」 「那不知道你是否也記得我說過,縱月武功全失這件事?」輕柔的話語在夜風中劃過,暗紅色的滿月下溫柔的笑顏卻詭異得叫人心中一抖。細碎的哢喳聲連續響起,烏衣人腳下的樹枝承受不住他的殺氣,竟節節寸斷。 「好、好可怕……」青年喃喃看著已飛身縱上另一棵樹的烏衣人,想到自己的下場和那根樹枝相比好不了多少時,腿一軟,險些由樹上栽了下去。 「你還有什麼話說?」 「那個、那個縱月聰明絕頂,他應該有辦法的吧……」青年目光虛浮,語氣軟弱得連他自己都不相信。拒靈最可怕的並不在於他下毒的手段,他本身才真正讓人防不勝防。 「廢話。」烏衣人一拂袖,氣勢傲然之極,「你當月是什麼人?他武功全失並不代表他就成了任人宰割的廢物,只要他沒死,哪怕只剩一口氣,這世上就沒人能動他一根毫髮!」 「那是當然、那是當然!」青年一個勁地道,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縱月不會有事?」他尖叫,「那你嚇我半天幹嗎?!很有趣嗎?害我以為我就要見——」閻羅王了! 烏衣人淡淡地收回手,「你再不走就真要見到他了。穴道兩個時辰後自解,滾。」 「……」亂七八糟地比劃一陣,在發現得不到任何回應後,青年洩氣地跺了跺腳,轉身飛掠而去,沒入黑暗中。 「月……」歎息般地低吟,舉首望向那一輪大的有些孤寂的圓月。 ——二十幾年的噩夢,到了該醒的時候了,是天對不起我們—— 那個到底算什麼呢? 凝眸托著腮冥思苦想,目光無意時地飄向窗外。唉,腦子太久沒動果然是會生銹的啊,都已經想了三天了…… 咦?目光驀地凝住,微眯起眼,好熟的身影——不見了?她揉了揉眼。那人影果真沒了。是眼花了吧,這種地方她從沒來過,又哪會認識什麼人—— 宮四伸出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見她恍若未覺,忍不住問:「你思春啦?」 「四哥!」凝眸回過神來,一掌拍下他礙眼的手,瞪過去,「你發春還差不多!哪家哥哥會跟自己純潔無暇的妹妹說這種話?」 此時已近正午,經過幾天不分晝夜的趕路,這日一行人終於抵達了姑蘇城境內,便就近找了家酒樓坐下,為防引來不必要的注目,宮四特地挑了二樓角落靠窗的雅座。 「純潔無暇?!」宮四險些被口水嗆住,「能說出『發春』這種字眼的人基本上離純潔有一段距離吧?」 「四哥,你怎麼能這麼說?」凝眸哀怨地飛過一眼,「難道你不知道女兒家的聲譽是重逾生命的嗎?」 宮四先一怔,繼而受不了地向後倒去,「好可怕……真是,小孩子別學大人搔首弄姿,我的眼經不起這等摧殘。」就沒見哪個姑娘家拋媚眼拋得這麼恐怖的,也算是一絕吧…… 「那是你的鑒賞能力太差。」凝眸刻意又向他眨了眨眼,桌下的腳卻毫不客氣地踹了出去。 「你踢錯人了。」一直沒說話的宮無策淡然開口。 「呃?」凝眸一呆,忙俯身過去掀他的褲腳,在看見一小片青紫後心虛地縮了縮肩。她剛才那一腳盡了全力,踢到有真氣護體的四哥身上不疼不癢,但若踢到武功全失的大哥身上——呃,看他沒什麼反應的樣子應該不太痛吧,如果這片青紫不這麼觸目驚心的話。 想到這兒,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她蹙眉,疑惑地將他的褲管繼續往上拉,一直拉到—— 「你在找什麼?」宮無策的嘴角微微抽搐。 凝眸似沒聽見,喃喃自語著:「沒道理啊……」又去拉他另一隻褲管。 宮四側過身子搗了搗面色微紅的宮無策,曖昧地擠眼,「需不需要我回避一下?」 宮無策淩厲地瞪過去一眼,卻引來他的驚呼:「哇,大哥,你居然也會向人瞪眼!我以為這輩子只能看見你千年不變的發黴笑臉呢——」他靠過去一點,立即捧著心再度驚叫:「你居然還會臉紅!天,你什麼時候這麼像個人了,我一定是眼花了——」 「客官,菜來嘍!」 明朗的吆喝聲響起,門簾被掀起,一身幹淨利落打扮的年輕小二端著菜閃身進來。他的動作頗快,片刻工夫飯菜便已全部上齊。 「客官慢用。」留下一個清秀討巧的笑容,小二很識趣地躬身退了出去。 凝眸聞得香氣不由深吸了口氣,顧不得再研究別的,立即從桌底鑽了上來。此時宮四早已迫不及待地操起竹箸向糖醋魚進攻,不料剛夾至半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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