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槐綠 > 毒靈百轉 | 上頁 下頁 |
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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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輕地握住金鎖片,謹慎如握住一生命數,「為什麼送我這個?」 「沒什麼特殊用意,」宮四朝她笑,适才的陰冷一晃而逝,「就是想給你點東西,想對你好一些,看著你——我就只想對你好一些。」 喉嚨火燒一般,不知被什麼塞住,聲音嘶啞:「我給不了你什麼的。」不是甜言蜜語——她知道,這個人才懶得哄什麼人,他只是這麼想了,也就這麼說了出來。惟其如此,她才,無可忍耐。 「你就在我面前,為什麼給不了?」笑看她,宮四懶懶的,然而無比認真,「我說過的,你陪著我就好,一直一直在我身邊,我用不著轉頭,就可以看到。」 拒靈看著他,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宮四歎口氣配合地張開手迎接死抱過來的淚人兒。 唉……佳人投懷送抱他是很竊喜沒錯,但是除了擁抱他們還是可以做很多事的啊。 第八章 大夢誰先醒 事情來得猝不及防。 暴雨下過兩天后恰是月朔日,宮四八百年未見的雅興發作,當晚硬拖了拒靈在中庭賞月。似模似樣地端了桌椅出來,準備了兩盤點心和上好的碧螺春,結果與拒靈無言對視了約半炷香時間,吃完了點心喝完了茶,咕噥了一句:「怎麼這麼無聊,我去睡覺了。」甩手走人。 拒靈一個人在庭院裡磨牙霍霍磨得那輪圓月都躲到烏雲後邊去了,腦子裡轉過千萬種讓宮四死無全屍的歹毒辦法,仍不能解心頭怒火,又覺一人站這裡更像白癡一樣,只得「蹬蹬蹬」地回房,一腳大力踹上門,將自己摔上床去繼續生氣。 淡淡的月輝透過窗櫺灑在床前的地上,心裡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只來得及睜眼看到床前的黑影,下一刻黑甜穴一麻,昏睡了過去。 一身黑色夜行衣裝扮的蒙面人一指點倒了拒靈,出得門來,恰與一人對個正著。 那人一身紫緞軟袍,月光下也看得出上等的質地與做工,腰束錦帶,長絛垂下系著塊鴛鴦玉珮,發黑如墨,戴著金絲編就的四指蟒龍冠,周身上下尊貴倜儻,竟無一件凡品,便連蒙臉的面巾也是京城神針坊的銀印花紗。 似未料到屋裡有人出來,紫袍人一怔,下意識問:「什麼人?」 黑衣人不答話,向他一抱拳,竟是武林中要動手時的起手勢。打完招呼,接著便是一掌攻出。 事出突然,紫袍人硬生生地向後飄出三尺堪堪躲過。黑衣人不給他喘息的機會,轉眼間接連攻出一十二掌,掌風過處,庭中花木一片七零八落,先前宮四搬出來賞月的木桌也被掃塌了半邊。 紫袍人足不點地,風一般倏忽來去,待得他一波攻勢過去,站在梅樹上斷喝一聲:「畜生!揭下面巾來,你是老幾?」 黑衣人暫時停了手,面紗外的眼睛說不出的譏誚,低笑道:「何必費事,就算我露出面目來你也未必記得吧? 紫袍人被堵得一怒,「不管你是老幾,也不配拿這種態度跟我說話!誰教得你這般放肆無禮?」 黑衣人的聲音中出現笑意,「有娘生沒爹教的孩子大都如此,何必大驚小怪?」 紫袍人怒極,「好、好畜生,我改日找你算賬。你先給我讓開,難道你還真和我動手?」 「讓你去殺了我最寶貝的小妹妹?」黑衣人懶懶地張開雙臂,「可以!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吧。」 「你居然護著那個孽種?」 黑衣人眯了眼,「孽種?罵她之前想想她到底是誰的種吧。」 「看來你是護定她了,」紫袍人已是要氣炸了,勉強按捺著,「如果我一定要殺了她,你是不是也要殺了我?」 「我無所謂,」黑衣人淡淡道,「只不過你死了,我的傻妹妹會傷心的,我捨不得看見她難過。」他說到這裡,向身後夜色中的屋子看了一眼,就這一瞬之間,森寒的劍光侵至他後心。 反手,似乎是從袖中竄出什麼物件,月色下柔軟如綢緞一般纏上華麗的長劍,內力催逼過去,紫袍人虎口一麻,幾乎脫了劍去。 「袖劍?原來是你!」 「從我的招式上才能認出來,這麼丟臉的事還是不要太大聲吧。」振袖一抖,軟劍如蛇般糾纏過去,「不要害怕啊,為了我的小妹妹,我不會殺你的。」 紫袍人冷哼:「我諒你也沒這個膽子!」抬手反挑,知對方軟劍纏功厲害,不敢正面對上,好在知道己方性命無憂,出手間少了諸多顧忌,竟是只攻不守。 過得數十招,黑衣人不耐煩起來,「這麼篤定我連傷你也不會嗎?」 眼光閃動,嗤笑一聲——蒙著面也可想像的不懷好意的笑容,紫袍人剛覺不妙,左臂半截袖子已被軟劍扯下,順著纏勢留下道長長的血痕。 他痛得倒吸一口涼氣,「你、你這個——」 「畜生是嗎?」遊戲一般將軟劍一圈圈纏回自己手臂,黑衣人抬起來端詳著,「我是畜生你又是什麼?真無趣,我連反罵回去的動力都沒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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