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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她捐那麼多,」宮四一根手指向下指了指,臉色很無辜,「我們這麼多人捐這麼點,太沒面子。」

  「……」袁去華絕倒。

  宮四推推他,「就這麼說定了,現在小釋也跑了,由我做主。你要記得通知總齋添上,好了,你可以走了。」

  無話可說了,這個真是剛才談笑間毀掉他叛齋大計的人嗎?袁去華小聲地問:「四少,那你還要繼續留在這裡偷窺你義弟——不,是人家姑娘?」這是以他的道德不太能接受的行為。

  宮四不滿他的用詞,「什麼叫『偷窺』?她是我家的,我愛怎麼看就怎麼看。」小鬼躲著他五天了,他沒耐心繼續冷戰下去。

  「你、你家的?!」

  宮四不甘撇嘴,「好吧,我承認還沒騙到手,不過這是遲早的事。」他摸摸唇,不知想到什麼壓低了聲線吃吃地笑了起來,再問他,「怎樣?這小鬼很可愛吧。」

  可憐袁去華什麼時候見過他這等形象的笑法,已被嚇得呆了,往下看又想這一身戾氣的少女哪裡可愛了,再看回去宮四分明墜入情網的模樣,那種笑法簡直、簡直就是花癡。他也不敢發表異議,只得安慰自己原來這就是四少的品味,他祝福就好。於是含糊應了一聲,算做同意,然後悄悄直起身來,沒聲息地躍到圍牆上,縱身而去。

  宮四看看下面年輕官員越來越多的冷汗和拒靈越來越冷的臉色,大大方方地跳下樹來,向著五步之遙的官員點點頭,「賑災撫恤使大人嗎?幸會。」

  賑災撫恤使大人顯然沒經過這種陣仗,愣愣地問:「你是什麼人?」

  「這個不重要。」宮四興致很好地道,他手裡執著一根剛摘下的去了葉子的光禿禿的槐枝,末端在另一手的掌心裡,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手指粗細的槐枝在慢慢變短,木屑一樣的粉末自他的掌隙間紛揚飄落,因為沒有風的緣故,那些木屑幾乎是垂直地落下,紛落在賑災撫恤使大人凝固的眼神中。

  「對於大人來說,重要的是你再問一個問題,你到手的黃金就會少一千兩,當然大人可以當我是開玩笑,我不介意的。」

  年輕官員張了張嘴,目光在宮四和拒靈身上來回掃兩遍,最後用一種很鄭重的口氣對宮四道:「望兄台能善待這位姑娘,她心地之善比得上這世上所有最好的。」言畢對著拒靈一揖,拂袖便走。

  「難得當官的也有這種氣度啊。」宮四自語,望著那官員離去的背影,反手隨便一抓,方慢慢扭過頭去淺笑,「小鬼,你的彆扭鬧完了沒?」

  拒靈偷溜計劃失敗,冷哼一聲,憤憤仰頭看天,卻竟然沒有掙脫拉著自己的手。

  宮四深思,「你究竟是在為那天街上的事還是我知道你是女人的事生氣?」

  拒靈不想回答,但又忍不住,「宮四少,看我像個白癡一樣你很愉快吧?」

  「那就是後一件了?」宮四點頭,逕自下結論,「你又沒問過我,難道我自己莫名其妙跟你說嗎?你還是一樣會生氣吧?」

  「你為什麼一定要覺得我在生氣?」拒靈皺眉,她的脾氣真有那麼糟嗎?

  「那你躲我這麼多天幹嗎?難道——」他的眼睛亮了起來,「你在害羞?」

  拒靈青筋暴起,「不可以嗎?!」她那麼突然被揭穿總會有點不自在吧!

  「呵呵!」宮四笑,「我只是沒想到,」他側頭,「小鬼,你怎麼會這麼可愛。」

  拒靈默然片刻,「宮四少,你的審美觀絕對有問題。」

  「對呀,那些凡夫俗子怎麼會有我這麼好的眼光。」看見少女微紅的臉,他的手緊了緊,笑得溫暖,「小鬼,不會再躲我了吧?看不見你……我已經會想念了啊。」

  多麼不可思議的感覺,不為任何附加理由,只是單純地想見一個人,想永遠看著她、永遠不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付出任何代價都無所謂,沒有退路也覺得甘之若飴,多麼奇妙。

  拒靈力持鎮定,卻終是忍不住臉紅心跳,什麼時候有人對她說過這種話。

  「其實我沒說,那天你肯救我,我很開心呢,欠了你一聲謝謝。」

  這個人笑起來真的很好看啊,滿天陰霾烏雲也遮不住的光明燦爛——拒靈有些模糊地想,所謂盛名天下拂心齋的四大主事者之一,沒遇見前怎麼會料到他的囂張無聊冷血,想做什麼從來不猶豫,話說出口也絕不考慮後果,一舉一動都是理所當然地存在——笑臉漸近,拒靈神思愈加模糊,這樣的燦爛笑顏,初見面時打從心底地厭惡,又何嘗不是,打從心底的渴慕啊。

  不對——

  她「刷」地後退,「你幹什麼?」

  「沒事。」宮四很正常地眼也不眨,看著嘴邊的鴨子飛了,然後問,「你到底嫌棄我什麼?」

  「呃?」她思緒跟不上。

  「你很久以前就說嫌棄我,為什麼?」宮四很誠懇地問,「我都不計較你發育不良,也原諒你那天動作粗魯技巧差勁,還頂著一張毀容的臉,我這麼完美無缺你到底嫌棄什麼?」他頓一頓,「我很怕你哪天對我始亂終棄啊!」

  「你你你——」拒靈被口水嗆到,每一句話都超出了她的接受範圍,想反駁居然都找不到切入點,幾乎噎死。

  始作俑者擔心地拍拍她的背,「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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