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槐綠 > 毒靈百轉 | 上頁 下頁 |
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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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不合常理,拒靈尷尬地坐直身,眼神閃爍著不是很敢看他,「那個,我只是外傷,沒什麼事,你還是出去吧。」 「看得出來。」中氣這麼足,的確不像有事的模樣,「我住哪裡?」 「隨便。」拒靈只想快點打發他走,「這裡還有兩間空房,你自己去看看挑一間好了。」 「好吧。」宮四轉身出門,剛一跨出門檻,劈裡啪啦的腳步聲就在背後響起,他轉頭正想看看怎麼回事,「砰」一聲,房門在他眼前合上。 「難道怕我偷看?大概是我想太多了。」搖搖頭晃去腦中的臆想,他舉步邁下臺階。 小鬼院子裡的花草不知有多久沒修整過了,各種枝葉雜亂無章地交纏在一起,隱隱透出猖狂的意味。宮四一眼掃過去原本沒怎麼在意,只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太對勁,想不出就也懶得深思。耳邊掠過輕微的異動。 有人來了呀。他踏前一步微俯身去摘一朵掩在亂枝中的淡碧色小花,就要觸到之際—— 「別碰。」 隱含一絲焦急的嗓音響起,循聲望去,一身月白色衣袍的男子站在院門處,身材修長而秀氣,相貌與柳明容有五六分相似,比他高,但看上去似乎反而溫弱些。 「四少大駕,分柳山莊蓬蓽生輝。」那男子踏進半掩的院門,禮貌也很周全,「在下柳微容,是靈兒的五哥,聽說四少一路護送靈兒返家,不勝感激特來致謝。」 至今為止惟一一個不含任何攻擊性的兄弟,看來小鬼也並沒差到人見人怨啊。宮四直起身,在花旁隨意地點頭,「不客氣,剛剛和你長得很像的那個已經道過謝了,不過他謝的是我救了你的三哥。」 「啊,」柳五一怔,他是個很奇怪的人——這一怔非但讓人覺不出一絲呆滯,反倒別有一種風致,「原來四少已經見過我四哥了,靈兒傷得重嗎?」 宮四笑了笑,「死不了,還有力氣很大聲地吼我,我就是被趕出來的。」 「吼你?很大聲?」柳五像聽到什麼奇怪至極的事一樣吃驚地重複,眉微微揚起,立即又變出另一種風情。 憐香惜玉!宮四不知道用這四個字形容一個男人是不是不妥,不論從哪個方面來看柳五生得都只能算是文弱,眉眼或許過於秀致——但若論這一點他還及不上宮無策。宮四看著他就覺得像之前看著院子裡的花草一樣,總覺得有一些地方不太對勁。這個柳五站在那裡就像一顆散發著朦朧溫潤光華的珍珠,但是摻雜了某些很不穩定的分裂的因素,是很脆弱的珍珠——一握就碎的那種。 「對不起,是我失態了。」柳五道歉,「只是,靈兒的性子從小就較為內斂,在家裡不要說大聲說話,連開口都很少。所以,」他很溫柔地揚唇,「看來靈兒很喜歡四少呢。」 「咳咳咳……」宮四是真的被嚇到,喜歡他所以吼他?這是什麼邏輯?! 「至少,對於四少他是信任的吧,親近才生侮慢之心。」他黯然,「但是他卻連話都不肯跟我們多說。」 「換作我我也不肯和一見面就用拳頭打招呼的人說話的。」宮四止了咳,漫不經心地道,「你剛才問都不問就知道拒靈受傷,只因為我們見過柳明容。這是不是表示,挨打在他早已是家常便飯了?」 「我四哥他們,」柳五的聲音低下來,「覺得靈兒的身份給他們帶來很大不便,害得分柳山莊只能埋沒一世。因為如果出了名,樹大招風,靈兒的身份洩露出去就是滅門之禍。這次靈兒不告而別,四哥有了藉口下手大概更不會輕,不過好在四少也在,一定有阻止吧?」 「我為什麼要阻止?」一句話引得柳五霍然抬頭,看見的是花旁青年粲然如花的笑靨,「自家長兄教訓幼弟,我這個外人有什麼立場插手?再者,非親非故地我為什麼阻止?」 熱面無心!溫潤漆黑的眸子靜靜一閃,宛如珠光。要把這麼一個人拖進局裡來似乎並不是以為的那麼簡單呢。 「我不會武功。」柳五道,「幾兄弟中我是最沒用的一個,我的體質太弱,不適合練武,能活下來已經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了,無論四哥他們做什麼——我都只能看著。」他一笑,重複一遍,「只能看著,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那麼你現在還是去看看那個小鬼吧,希望不要和我一樣被趕出來。」 柳五向他點頭示告別意,從他身旁緩步走了過去——如果宮四知道這個珍珠一樣的男人走過去之後會做什麼的話,絕對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可惜,他不知道。 所以他只是聽著門「吱呀」一聲開了,旋即關上,他連頭都懶得回,注意力直接放回庭院中的花木上。 一株一株仔仔細細地看過去,再看過來,了悟了什麼似的眼睛一亮,他乾脆蹲下身來,饒有興趣地重新看過,連最不起眼的小小雜草也不放過。 不知過了多久,滿院寂靜花樹蔥蘢,柳五自屋中走出,「咦」了一聲,「四少還在這裡?」 「是啊,這些花草我都不認識呢。」宮四側了頭去看他,「一種都不認識。」 柳五不知他什麼意思,遂笑了笑,「靈兒睡了,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來拜訪。」 「不送。」宮四對這個人的印象還不錯——他自己其實並沒意識到是因為這個人對拒靈不錯,所以他才會認為他不錯,甚至為此忽略了他已經察覺的那種異樣的不穩定。 看柳五走出去後,他站起身來,揉了揉膝蓋,順便伸了個懶腰。 拂心齋專營花木,他雖然不管這一塊,但身處其中什麼奇花異卉沒見過,然而這小小一方庭院連雜草在內大約有三四十種,他居然沒有一種見過,更叫不出名字。 悠然地負手走向客房,毒靈親手栽下的花木——怎麼會柔弱得只具觀賞價值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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