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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一輛跑車擦著寶馬的左側呼嘯而過,我抱頭尖叫,過了好久才確定自己依然是完整的。

  基於求生本能,我不顧一切地拉動車門把手。離開這裡!逃到哪裡都好,只要能離開這裡!

  一聲爆喝在頭頂炸開:「你瘋了??」雷終於出聲了。

  他緊緊攥著我的手腕,強硬地攔住我跳車的動作。

  「我沒病,病的是你!」我有些狂亂地喊。「是你叫我下車的!你想自殺是你的事,我沒義務陪你一起死!你放開我!放手」

  如果我可以,我一定奮力叫個痛快,但是我沒有。不是不想,而是失去了這麼做的能力。

  雷用他的唇堵住了我的,也吞沒了剩下的聲音。

  有那麼幾秒,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那麼瞪大眼睛看著那張過於貼近的臉。

  他……好像在吻我……

  我突然想起一個笑話——kiss是動詞還是名詞?是連接詞!

  我在想些什麼啊?!這是不對的!怎麼可以讓這種事發生?霍然醒悟的我本能地向後縮去,企圖掙脫他的鉗制。

  如果在戶外,我可能還有幾分成功的機會,但我忘了自己所處的空間是多麼狹小,後腦重重撞上了座椅靠背。儘管那並不堅硬,強大的衝擊力還是震得我一陣眩暈,本來緊閉的雙唇也不由自主地鬆動了。

  儘管只是少許空隙,也足以使他的舌尖乘虛而人,並如烈焰一般向更深處探索下去……

  天啊,這是怎樣的感覺……像冰窖裡的烈火、像巨浪中的泡沫、像沸騰裡的蒸氣、像飛升中的墜落、墜落中的飛升……

  哪怕現在幾百輛跑車一同撞向我,也不及這震撼的萬分之一

  幾百個世紀過去了,幾千顆流星破碎了,幾萬朵星雲誕生了……他終於放開了我,但灼熱的喘息依然停留在我的唇上。

  嚴重的缺氧讓我的頭有如鉛塊一樣沉重,無法說話,更無法思考,唯一的需要是讓呼吸順暢起來。

  車子開動了。我沒反應。

  車子彎出了高速道。我依然沉默。

  然而,我該沉默以對麼?與其說震驚、憤怒、委屈……我更多的是困惑。

  我想知道雷究竟在想些什麼?那個強硬霸道的吻又代表了什麼?我不喜歡這種被懸在半空的感覺,它讓我少了分確定,多了分惶恐。

  也許,我該給他一巴掌?電視上不都這麼演的嗎?但後果卻不是我能預見的。

  或者,我應該大哭一場,表現得像個被欺負了的可憐少女?

  還是很有個性地擺出無所謂的眼神,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甚至裝作老手的樣子稱讚他技術不錯?

  該死,為什麼每一種情況都不適用在我身上?

  我已經吸進了比常人多兩倍的氧氣,可胸口還是窒悶得難受。都是這該死的沉默……

  為什麼他不說話?不打算給我一個解釋嗎?

  「你想要什麼樣的解釋?」雷突然說。

  原來我不知不覺已經道出了心中所想,而他也聽見了。這樣正好,省得我花心思思考如何開口。

  「你該給我什麼樣的解釋?」我用沒有起伏的語調反問。

  「你太吵,所以想個辦法讓你閉嘴。」

  「你說真的?」

  「假的。」

  「你耍我?」我瞪大眼睛,有種被戲弄的感覺。

  「喜歡你,所以吻你。」

  「我寧願要頭一個理由。」

  「為什麼?」

  「我不想被要兩次。」

  「是真的。」

  「什麼真的?」

  「喜歡你,所以吻你。」

  我有些動容。沒有風花雪月,沒有甜言蜜語,一個男人最簡單直接不過的表白……我該相信這七個字麼?

  「你喜歡我什麼?」

  「什麼都喜歡。」

  「開玩笑,我不溫柔、沒女人味、更會賴床又懶得做家事,這樣你也喜歡?」

  「可是你坦白,忠於自己,也以誠待人。」

  「有這些優點的女孩在街上一抓一大把,足夠讓你發揮博愛精神。」

  「但是我先遇到了你……所以不會再喜歡別人。」

  不能否認,我已經有些相信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反駁就是證明。

  我不禁想到了學倫。他也曾用半開玩笑的語氣問我:「如果我喜歡你,你開不開心?」

  我當時反問他:「多一份困擾,少一個朋友,我怎麼可能高興得起來?」

  「這麼說太直接了吧?考慮一下我的自尊嘛。」學倫裝出受了打擊的樣子。

  我卻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已經夠婉轉了,換了不熟的人我根本當他在說瘋話,懶得搭理。

  而現在……顯然,我沒有應驗自己的預見。

  對雷的表白,我不但「搭理」了,更因內心某處不經意的顫動而心悸不已。

  理智拼命壓抑著異樣的蠢動,我仍拒絕接受這個事實。

  「我不相信……怎麼可能?怎麼可以呢?」

  「可不可能在於我,可不可以也在於我。」

  「你好霸道。」

  「女人愛霸道的男人。」

  「你錯了,只有弱小的女人才會愛霸道的男人。」

  「女人生來弱小。」

  「我不是。」

  「你是,只是還沒發覺罷了。」

  「別說得好像看透了我一樣。」

  「我在闡述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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