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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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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起刀叉,我切下一片從外觀根本看不出原料為何物的營養食品送人口中。和我想像中一樣,味道淡淡的,或者說根本沒有味道。但我不介意,因為突然轉好的心情吧? 我全神貫注地吃,吃得很仔細,把盤子打掃得乾乾淨淨。 「如果你已經恢復了體力,我們可以走了。」在我吞下最後一口好象蛋白的東西後,頭頂的聲音這樣說。 「去哪兒?」我把餐盤挪開,簡單地問。心裡已有了幾分猜測。 「我替你辦了出院手續。」 「我已經可以出院了麼?」我終於抬起頭來直視他。難得,這次他沒逃避…… 「對,你可以出院了。但仍需要靜養,我會負責。」他沉沉地說。 「你負責?憑什麼?」 「我撞了你。」 「那是過去式,你只需要負擔我的住院費和醫藥費,賠償我的水壺,並把腳踏車還給我,之後的事我會自理。」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法,幹乾脆脆,毫不拖泥帶水。 但實際情形並不似我期望的那麼理想—— 「給你二十分鐘,我在停車場等你。」他丟下這句話後轉身離開了房間,仿佛根本沒聽到我完美的建議。 什麼嘛!這就是他對待病人的態度?怪人一個! 但我又沒有任何拒絕的本錢,寶貝山地還在他的掌控之下。仔細分析了一下目前的局勢……我似乎別無選擇。那就下去吧,運氣好的話也許拿了車就能走人,即使作最壞的打算……他也不能把我怎樣……真的不能把我怎樣麼?一個聲音似乎在警告我,這個人,不是那麼容易擺脫的…… 我一向準確的第六感這次出了誤差。因為我根本沒有費力去「擺脫」他,他就自動消失了。他所謂的「負責」不過是開車送我回家和留下一張支票而已。 唯一讓我有些不安的是支票上的數字——五千;和他臨走時拋下的一句話「別再做了,這些錢足夠你用到開學」。 的確夠了,五千塊比我半個月的薪水還多,而距離開學不過一個多星期罷了。但……他怎麼知道我的開學時間?我儘量說服自己那是巧合,或者我的學生證給了他相關的信息。 心理建設做足後的我勉強趕走了那絲不安,同時開始正視我真正面對的問題——學費。 翻出寶貝存摺,可憐的五位數左看右看也多不出一個零。若是把學費扣除……最多也只能剩下個四位數,還是少過五千的。再加上開學必須置辦的一系列教材、參考書、電腦軟件和製圖用具……鐵一樣的事實擺在眼前——如果我堅持不回家討贊助,就只有一條路可走——開學後仍然繼續我在」諾亞」的工作,至少做到賺足生活費之後。 耳際不期然浮起一個聲音——別再做了…… 荒唐!此做非彼做,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職業,他誤解是他的事,我沒道理跟他一起犯糊塗。 不過今天的假是一定要請了,再累病一次可沒人幫我付那貴得嚇人的醫療費用。 話又說回來,普通人碰上這類倒黴事都避之唯恐不及,他卻反其道而行之不但不為自己推脫,反而主動擔下一切責任。五千……也許對他不是個大數目,但無緣無故把鈔票往外扔就是奇怪,嫌自己錢太多麼?還是他真的是新好男人一個,向徘徊在墮落邊緣的不良少女伸出援助之手?是這樣麼?這就是那五千塊的用意? 如果真是這樣,那五千塊我決不碰一下。 我的原則是——除了彩票和幸運抽獎,我只花自己賺的錢,獎學金也算是自己賺的,這樣用起來才光明磊落、無愧於心。 桌上的支票突然變得滑稽而刺目。我自嘲地笑笑,把它塞進了抽屜最底層。 第二章 之前略為提過,我朋友不多。細數下來,一隻手足以——同窗八年的陶麗算一個,至於汪學倫……算半個好了。 我深信朋友的價值不在於數量。儘管兩肋插刀的情誼在現代都市里早已不那麼現實,但若是一生能交到幾個,哪怕一個真正知心的朋友,才是天大的福分。 所以我從不過於渴求什麼。友誼、學業、事業、金錢……當然也包括愛情。該來的總會來,是我的就一定跑不掉。 這也是為什麼我對學倫如溫水一般的追求一直不怎麼熱絡,偶爾見個面,聊一聊,吃吃路邊攤,也是抱著平常的心態。其實用「追求」來形容我們的交往倒不怎麼準確,如果用一般標準衡量的話。 他也是N大的學生,商學院的高材生,已到了要交畢業論文的關卡。認識他還要拜陶麗所賜——他是陶麗男友的高中學長。 關係似乎有點複雜,那就長話短說好了。我一直沒拒絕他的邀約是因為我們基本上屬於同一類人。隨興、隨心、隨緣……所以與他的交往就好象朋友之間應有的模式。他不積極,我也樂得心安。 開學前一天我接到他的電話,問我對剛上映的好萊塢新片有沒有興趣。 答案當然是NO。 「沒時間,白天必須回學校一趟,晚上還要打工。」 「幾時走?」 「再過半小時。」我一面說一面在電腦鍵盤上敲敲打打。在晚報的「議論街」發表一篇稿能賺兩百五,我當然要分秒必爭。 「那我順路送你。」 「真的順路?」我略一遲疑。 「嗯。」 「那好,現在是十點半,十一點不見你我就自己騎車去。」 「知道了,待會兒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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