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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其它方面……他和我一樣都是N-Level畢業,現在在外賣店打工。」我突然發覺自己對柱哥的瞭解並不像子鵑想像中那麼少。「他是個孤兒,從小在兀蘭農場長大,有三個情同手足的兄弟和養育他們長大的阿公阿媽。兀蘭農場雖然在很偏僻的地方,可那裡空氣很好,也不像都市里這麼吵。阿公阿媽都是很親切的人,雖然阿公有時候會突然說一些普通人難以理解的話……」

  「阿蘭!」子鵑重重咳了一聲。「你跑題了!」

  「哎?」

  「我是問你對『柱哥』瞭解多少,沒讓你拉拉雜雜扯一堆無關緊要的東西。」

  無關緊要嗎?一個人成長過的地方難道是無關緊要的嗎?年少歲月裡陪伴在他身邊的親人也是無關緊要的嗎?如果這些都無關緊要,那什麼才是有關緊要的呢?

  「我並不知道他月收入有多少……」我對子鵑坦白。在外賣店打工應該賺不了太多錢的吧?就好象我在海鮮餐館裡端盤子一樣……性質有點兒類似的兩個工作呢……如果這是子鵑想從我這兒打聽的,那麼我肯定要讓她失望了。我習慣性的垂下頭等著她罵。

  等了好一會兒,那句記憶中的「你究竟有沒有腦啊!?」卻始終沒有從對面砸過來。

  放過我了?我抬頭看看她。她看上去……仿佛不是生氣……而是……擔心?擔心誰?我嗎?

  「阿蘭,你的個性太過天真……」她搖頭歎道。

  天真?聽起來比「遲鈍」稍微好一點兒……

  「你這樣很容易被人騙你知不知道?」

  「知道……」被罵了那麼多次,再不知道也早被罵得不敢不知道……

  「我現在瞭解的還不夠,不過遲早……」子鵑像是欲言又止。「你有沒有想過,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可能會為了某種目的接近你,利用你,騙取了你的信任,吃幹抹淨後再把你一腳踢開……到時候你該怎麼辦?」

  「我會有那麼大的利用價值嗎?」我很懷疑這一點。像我這麼個要錢沒錢要權沒權,甚至模樣都算不上漂亮的打工女……可能嗎?

  「阿蘭,有些事很難講的……」

  我覺得子鵑吞吞吐吐的樣子很奇怪。明明生來就是個有話直說的人,怎麼今天突然轉了性?

  「總之!」她突然一拍桌案起身瞪住我。嚇死人……變臉怎麼跟翻書一樣快?害我一點兒心理準備都沒有。

  「總之你給我提高警惕!」警告意味十足。「尤其是那個『柱哥』!」

  「哎?」

  「不許『哎』!真受不了你那副白癡相!」她抓起筷子手起「叉」落,最後兩粒鍋貼刹那間吞吃入腹。我只有眼睜睜看著的份。

  嗚……明明說好一人一半的……

  「記住!」前腳已經踏出廚房的子鵑不忘用拔高的聲音叮嚀我。「提防那個『柱哥』!」

  我不明白。柱哥是好人。我為什麼要提防他?還有個困擾著我的問題就是──

  我的親親好室友為什麼就不能改掉狂吃東西以洩憤的壞習慣呢?我體諒歸體諒,可還是會心疼的啊。誰叫柱哥給的東西都那麼好吃……上回是雞腿,這次是鍋貼,天曉得下次還會犧牲什麼?

  空蕩蕩的盤子擺在桌上,和我尚未填滿的胃一樣失落……

  收衣服的時候我發現柱哥的灰外套竟然還掛在陽臺的衣架上。

  我怎麼這麼糊塗啊?都已經……有一個月了吧?是了,一個月前他送我回來的那個早上……在那之後,一切都好象不同了……

  我被老闆解雇。我從打字員變成海鮮餐館的女招待。我在眾目睽睽下打了胡色狼一巴掌,天知道我這輩子都沒打過人的……我居然還成了柱哥的「女朋友」,在被他強吻兼威逼利誘之後……

  我的世界變了嗎?

  變的似乎不只是這個世界,就連我自己……仿佛也改變了……

  我的口味變挑剔了。一個以前吃什麼都不太在乎的懶女人,如今只愛吃柱哥的便當。子鵑偶爾做出的營養餐已不能滿足我的味覺細胞。罐頭餅乾泡面一類的食物更是徹底從我的生活裡蒸發乾淨。

  我的作息習慣也變了。我每天不再早早閉上眼睛和周公約會,而是和柱哥約會。他帶我做了許許多多「情侶該做的事」。我經常被他折騰得很累但我發覺和他在一起時間過得越來越快。在我的要求下,我們又看了一次《Shrek》。一部電影連看兩次對鮮少踏足電影院的我而言簡直是奇跡。而且我不但已經成功征服兩隻腳的Boom Boom Dollar,就連四隻腳的Butterfly我也能偶爾跳完一次!多明顯的進步!

  雖然做很多事的時候我仍和從前一樣慢個一拍半拍的,但我似乎比較有脾氣了。有脾氣是好事嗎?我不曉得……我只知道這樣心跳會變得難以掌握……

  這麼多改變發生在我身上,而我竟然今天才發現?唔……我果然還是很遲鈍……

  算了,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把外套還給柱哥。就明天吧,我帶著外套去上工,等他來接我的時候還給他。順便跟他道歉吧?雖然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我把疊得整整齊齊的灰外套放進挎包裡,然後上床睡覺。

  柱哥沒來接我。

  我抱著挎包在餐館後門等。快10點半了,他還沒出現。

  其實,柱哥他並沒說今天也會來接我。只因為他過去的一個星期裡天天來,我下意識把他的出現當作了理所當然。難道……他今天不來了嗎?

  灰外套還在挎包裡,我不想就這麼再帶回家去。我突然發覺自己想見他。

  是習慣嗎?習慣在放工後看到他倚著機車朝我笑的樣子,習慣坐在他身後感覺夜風吹在臉上的柔軟,習慣由他牽著手走到他想帶我去的任何一個地方,習慣在街燈下看著地面兩條比鄰的影子一起長了又短、短了再長……

  因為習慣,所以想見他?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要去找他。

  可是,去哪兒找他呢?我並不知道他住哪裡……不曉得登記民宅的黃頁能不能查到。不管怎樣,我可以試試看。

  轉身回到店裡,我鑽進櫃檯找黃頁。找著找著,一個突然閃過腦海的問題令我呆在原地,正準備拉開抽屜的手也僵在握柄上動彈不得。

  柱哥……柱哥姓什麼?叫什麼?完蛋了,我竟然不知道?不知道怎麼查?!

  我鬱悶的瞪著已經拉開一道縫兒的抽屜,用力撞了回去。

  天底下還有比我更烏龍的人嗎?

  真讓子鵑該死的給說中了,我果然對柱哥瞭解的還不夠!

  好多問題在這一刹那全都湧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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