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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笨蛋!不是讓你消掉閃光燈嗎!?」高君恰沈聲罵道。

  葉雨自己也知道糟了。那幾個「黑人」像是注意到了那一下閃光,為首的一個快步朝她們走來。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葉雨的相機已到了對方手裡。不但底片立刻被抽出來壽終正寢,相機本身也沒能逃過這場劫難,重重摔在大理石地板上散了個七零八落,屍骨不全。

  太過分了……葉雨舉目瞪視那個比她高一頭半的「黑人」。看不見對方的眼睛,她就努力盯住那副墨鏡的鏡片。抽底片也就罷了,居然砸了她的相機!?

  正想開口質問對方的無禮,不料有人搶先一步採取了行動。

  高君怡一個箭步閃過兩名「黑人」,她的目標是被擋在「黑人」身後的男子;身型修長,也是一身的黑色,風衣領口高高翻起,再加上一副墨鏡遮住眼睛,根本看不出他長得是圓是扁。

  「谷川先生,三年來你第一次離開京都,請問你來本市的目的是什麼?和亞洲巡迴展的計劃有沒有關係?有消息指出你被指定為穀川家族第一順位繼承人,這是不是真的?請問你和已故的穀川宏一郎先生是什麼關係?請問……」連珠炮似的發問。不過高君恰也只能問這麼多了。先前被她閃過的兩名保鏢一把將她格開,其中一個嘴裡冒出一串日文,陰沈的臉上始終不帶一絲表情。

  葉雨聽懂了一些,意思大約是讓她們不要再騷擾少爺。

  「少爺?」

  記憶的閘門又開啟了些。穀川……京都……還有這些黑衣黑墨鏡的人……畫面似乎重疊在一起,有些迷亂,確又是說不出的清晰……長久以來潛伏在心底的直覺在這一刻覺醒。

  靜靜凝視那隱身于兩名保鏢身後的人,葉雨的心「怦怦」跳著。她還不能確定自己發現了什麼,她只有種隱約的錯覺,飄渺得像一把風中的柳絮,看也不真切,捉也是徒然……但她至少還能做一些最基本的確認,用最直接也是最簡單的辦法。

  「為什麼你不以真實面目示人?」她用不是非常流利的日語問道。

  「少爺沒必要回答你們無聊的提問……」

  「為什麼不說話?你又不是啞巴!」這一回她用自己的語言大聲喊出來。

  擋在前面的保鏢不再理會她,護著他們的主人逕自朝外走去。機場大廳裡的喧囂淹沒了他們的腳步聲。擦身而過的一瞬間……

  「碰咚!」葉雨跌倒在地上,手裡緊緊攥著一角黑色的風衣。

  風衣的主人自然也被拖帶得一個踉艙。他,終於有了沉默以外的動作——

  依然是藏身於墨鏡後的眼睛,但葉雨真真切切感覺到了他的視線。是的,他在看她。沒有溫度的目光……

  「放開。」同樣沒有溫度的聲音。

  「不要讓我說第二次。」

  葉雨覺得自己的心臟快要從胸腔裡跳出來了……這聲音……這不是他的聲音麼?雖然包裹在日文的音節裡,但……很像……真的很像……

  「你摘下墨鏡,我就放開。」她固執的說,不顧自己坐在地上的狼狽,也無視高大姐警告她的眼神。

  「你這女人……」

  「不可以對少爺無禮!」

  兩名保鏢不約而同邁步上前,卻被他以簡單的手勢制止了。

  「站起來。」他說。

  葉雨一撐地面,穩穩當當的在他面前站直,手裡依然緊抓著風衣一角。腳上的高跟鞋縮短了他們之間本該有的落差。他比她高多少呢?「他」應該比她高多少呢?

  「你是第一個和我討價還價的人,我成全你的勇氣。」語畢,他摘下墨鏡。

  好像電影裡的慢鏡頭,一張臉孔在墨鏡後逐漸變得完整……完整……

  黑色的一角從手中滑落。

  「你好像很失望?」他哼出一聲冷笑,兩根手指狠狠捏住她的下巴。

  「剛才的氣勢到哪兒去了?」

  「對不起,我……喝——」被封住的雙唇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沒有時間思考,沒有力量掙脫,什麼都沒有……

  「這是對你層犯我的懲罰,你該慶倖我不打女人。」拋下殘忍的嘲弄後,他甩開手,很快就消失在人群的另一端,甚至連一抹黑色的影子也不曾留下。

  高君恰湊近葉雨身旁,推了推像是在神遊太虛的她。

  「小葉,他……你……你們剛才都說了些什麼?你還好吧?」

  等了半天,卻不見葉雨回答她一個字,除了一串斷續模糊的喃喃自語。

  不……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不是……

  「小葉?葉雨!你給我醒醒¨」高君恰兩手捉緊葉雨的肩膀一陣猛搖,總算讓一些光亮重新回到葉雨眼中,雖然臉上還是沒有一點兒血色的蒼白……「好了,小葉。現在你明明白白的告訴我,剛才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跟他說了些什麼?他跟你說了些什麼?下要告訴我什麼都沒有,我不會相信!」

  「高大姐……讓我靜一靜好嗎?求你了……」葉雨掐著自己的手指,指甲都陷進肉裡去了,自己卻渾然不覺得痛。真正痛的地方,在胸口……

  是她的直覺錯了嗎?那把聲音……真的只是巧合嗎?這一切一切……

  誰能告訴她……不,沒有人能告訴她。想知道答案,只有自己去尋找,去發現,去揭開那層蒙住真實的紗網。

  她要把答案找出來!靠自己的力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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