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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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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內要完成。」羅刹眉目低斂,語氣緩和,卻藏著某種壓抑的情感。 他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些什麼,可能……是他害怕齊異會發現自己亟欲隱藏的情意——一份永遠不容於世俗的情意,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是—份永遠不會為齊異所接受的情意。 「地點呢?」齊異雖注意到他的異樣,卻以為那是由於他剛從鬼門回來的緣故。 「京城。」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出發?」 羅刹凝視苦他平靜的面容,深思地問道:「你不問我去京城效什麼?是不是去執行殺人的任務?」 「我一向不干涉與自己無關的事,而且,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你執行任務時,我是不能干涉的。」齊異說得理所當然,毫無遲疑。 其實,他不是不好奇,而是約定就是約定,不能違背。若是多問,怕又會惹得羅刹不悅,那是他最不願意見到的結果…… 「果然是這樣……你始終只想著我體內的毒……」羅刹的話聲轉低,近似自言自語,又像是無奈歎息。齊異對他的興趣,果然只在於研究他身上的毒。 齊異沒聽清楚他究竟在說些什麼,問道:「什麼?」 他搖搖頭,「沒什麼。我們明天便出發,行嗎?」 「可以。」齊異想了想,又擔心地問:「對了,你這次的任務需不需要我幫忙?要是需要,你儘管開口,我一定幫你。」 羅刹沉默了一會兒,淡淡地道:「到時候再說吧。」 他沒有立刻拒絕,這讓齊異有些訝異,卻也十分高興,笑眯眯地說:「好。」 不知不覺中,他們兩人的關係好像起了些許微妙的變化,似乎……羅刹與他之間的距離,正一步步縮短之中。 這樣的變化,感覺很好。 *** 三更時分,此時雖是深夜,京城中卻十分喧鬧,數十名捕快散佈四處,為的是緝拿毒殺了當朝高官——禮部尚書方伯恩的刺客。 這名刺客行蹤詭秘,潛入尚書府行兇時悄無聲響,若非尚書夫人正巧至書房,也不會撞見尚書倒地身亡,而刺客雖立時逃逸,可尚書夫人的驚呼已引來府中家僕,立刻展開追捕行動。 方尚書位高權重,消息一傳出,整泅京城衙門的捕快盡數出動,全力圖捕這名刺客。 本來,他們一度追上刺客,並以弓箭將刺客射傷,可惜那刺客的輕功太好,仍讓他逃脫了。而最令他們慚愧的是,他們甚至連刺客的面貌都看不清楚,只知道刺客一身黑衣,面罩黑紗,其餘皆茫然無頭緒。 正當衙門捕快如無頭蒼蠅四處搜捕刺客時,刺客已逃至京城的另一端。 而這各神秘的刺客,正是鬼門羅刹。 羅刹逃過捕快們的追捕,竄入一處偏僻巷弄,見四下無人,這才閃進一間老舊的房舍內。這兒是他與齊異暫時安身的地方,他執行任務時,齊異便留在這裡等候。 見羅刹踏進房中,齊異總算松了口氣,起身迎上前,「你終於回來了,怎麼去那麼久?我好擔心你……」 話尚未說完,便眼尖地瞧見羅刹按著肩膀,面無血色,似是受了傷,不由得大驚失色,急問:「你怎麼了?受傷了嗎?快坐下來,讓我替你瞧瞧。」 羅刹見他情真意切,的確對自己關懷備至,心中一暖,溫聲道:「京城的衙門捕快訓練精良,要甩脫他們實非易事,我方才一時閃躲不及,肩頭中了一記暗箭。」 「來,你先坐到床上,讓我仔細察看你的傷勢。」齊異心急如焚,想也不想地便扶著羅刹往床榻走去,由於一心惦念著羅刹的傷勢,完全忘了他不喜旁人接近的忌諱。 羅刹也不掙扎,怔怔望著齊異擔憂的臉色,目光柔和,藏著某種說不出的情愫。 齊異扶著他在床畔坐下,接著便急急脫下他上身的衣物。 羅刹見狀,只是微微皺眉,略感尷尬,卻也沒出口制止,因為他知道齊異是一片好意,所以才放心地任由他擺佈。 他詳細地檢查著羅刹的傷勢,在確定並無大礙後,終於松了口氣,自懷中掏出一個圓型小盒,打開盒蓋,挖出一些藥膏抹在傷處。 那藥膏呈淡綠色,散發著甜甜香氣,一抹上便令羅刹感到透骨清涼,十分舒服,血也立時止住了。 「這藥真有效,是你自己調製的嗎?」他問。 「嗯,這是我親手調製的『九香翠玉膏』,能止血生肌,消腫除疤。」齊異拿出一條乾淨的白布,小心地替他包紮,動作輕柔。 待包紮完畢,齊異讓他躺下,柔聲道:「還好,你的傷勢並不算太重,不過已傷及筋骨,需要花些時日才能恢復。我待會兒熬些藥湯為你補補身子,這幾天你就好好靜養,才能早點復原。」 羅刹沉默片刻,才淡淡揚聲:「你走吧。」 齊異皺起眉頭,不解地問:「你現在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為什麼還要趕我走?」 他沉聲道:「現在京城裡滿是查緝刺客的捕快,他們要捉的人是我,我不想牽連到你。」 齊異這才明白他是擔心自己,心中微感欣喜,語調柔緩,「不會的,他們不會捉到你,而你也不會牽連到我,你安心休息,這樣傷才能好得快,其他就交由我來處理。」 「可是——」 齊異伸手搗住他的嘴,輕斥:「噓,噤聲,你現在需要好好休息。」 覆於唇上的手溫熱而柔軟,他可以輕易聞到屬於齊異的淡淡香氣,這親昵的舉動令他臉上一紅,呐呐道:「好……」 齊異這才起身離開,打算到廚房熬些藥湯,可羅刹卻突地喚住他—— 「等等。」 「還有什麼事嗎?」 羅刹誠心誠意地說道:「謝謝你。」 「傻瓜,道什麼謝啊,你趕緊把傷養好就行了。」齊異輕輕笑了起來,眼中藏著一抹欣慰。 還好,羅刹平安歸來了。方才他出任務時,自己只能待在這兒苦苫等候,直到見著他進門,擔憂多時的心情終於能放鬆,可一發現他受了傷,心卻又於瞬間揪緊,疼得像是有人拿刀剜割似的。 不知不覺中,羅刹對他而言,已不單單只是研究的對象,某種微妙而深刻的情意,正在緩緩滋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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