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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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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屋中燈火已滅,顯然段英武已上榻就寢,可畢竟是習武之人,他立時驚覺屋內有人潛入,翻身下榻,正欲呼叫護院時,鼻端卻聞到一股淡淡幽香,隨即雙腳一軟,跌坐在地,喉頭也乾澀得發不出任何聲音。 屋中一片漆黑,他瞧不清來者何人,話又說不出口,只能畏懼地盯望著前方。 羅刹悄然而立,彷如已與黑暗融為一體,他輕輕道:「我是鬼門的羅刹,奉鬼王之令,前來取你性命。」 段英武神色大變,心中又慌又怕。 他當然聽說過鬼門,也知道鬼門中有最美、最毒之稱的護法羅刹,可他實在想不透,鬼門為何會找上門來取他性命? 羅刹當然明白他的心思,淡聲解釋:「你可記得在十三年前,為了成全自己的俠義之名,你誣陷一戶無辜人家為綠林盜匪,害死了男女老幼共十七條人命?」 段英武睜大了眼,面孔扭曲,神情既驚且懼。 羅刹續道:「你自以為將知道這件事的人都殺了滅口,便能掩蓋自己的惡行,可惜你騙得了世上眾人,卻騙不了鬼門眾鬼。如今你已明白我為何殺你,也該死得暝目了。」 段英武面如死灰,汗如雨下,想求饒卻說不出話,想逃跑又動彈不得,只能以哀求的目光望著羅刹,希望他能放過自己。 「你苟活了十三年,早已足夠,受死吧。」羅刹不為所動,他冷冷拋下話,長袖一揚,又是一股撲鼻香風朝段英武面上襲去。 此風雖香,卻內含奪命劇毒,段英武眼前一黑,胸口傳來一陣劇痛,嘴角緩緩流出紫黑色的血絲,轉眼間便毒發身亡。 眼見任務達成,羅刹轉身便走,毫不遲疑。 類似的任務,他早已執行過千百次了,日復一日,月複一月,年復一年,可這世上的惡人卻怎麼都殺不完、除不盡。 而身為鬼門羅刹,這就是他的命,永遠無法改變的命運。 *** 完成任務後,羅刹趁著護院尚未發現段英武已死前抽身離開,他翻過高牆,輕飄飄地落了地,提足欲走,卻驚覺身後有人,回首—瞧,竟瞧見他最意想不到的人——齊異。 「晚安。」齊異笑咪眯地望著他。 「是你!」羅刹驚得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麼會在這兒?」 一時間,他心裡五味雜陳,乍驚中似乎又帶著些說不出的喜悅,極為矛盾複雜。 「我是來找你的。」齊異說得理所當然,絲毫不覺得自己這樣死纏爛打有何不對。 此時,宅內突地傳出喧嘩人聲,亮晃晃的火光照得夜窄一片火紅,想來是段英武之死已被發覺,宅內護院正逐步搜查刺客。 羅刹清澈的眼中閃過一絲急躁。 齊異挑眉一笑,「好大的陣仗,看來你招惹了一個大人物。」 羅刹不願多談,淡淡道:「我得走了,你也快些離開吧。」 危急之中,他仍不忘可囑齊異離開,沒有多想自己為何會如此關心他,只直覺地知道自己不想見到他身陷危險。 齊異好不容易才找著他,怎麼可能輕易放他離開,連忙跨步一擋。 「不成,我費了好大的工夫才找著你,你可不能說走就走。就算要走,我也要跟苦你一起走。」 羅刹實在不願在此和他多所牽扯,不耐地丟下一句:「隨便你。」便想施展輕功離去。 反正齊異輕功不如他,就算跟了上來,自己也可以輕鬆將他甩開。 齊異當然明白他的心思,開口威脅,「你別想仗著輕功比我強甩開我,你若是敢輕舉妄動,我會比上次下更重的藥。」 羅刹暗暗歎了口氣,曉得他使毒的手段高明至極,可說是防不勝防,只能無奈地應道:「我明白,我們換個地方再談。」 「好。」齊異見威逼成功,笑得很得意。 兩人達成協議,於是一同邁步離開,羅刹雖亟欲擺脫齊異,卻也十分守信,蓄意慢下腳步,與他並肩同行。 而齊異的輕功雖及不上羅刹,可也不算差,兩人奔行的速度極快,不多時便疾掠至金陵城郊。 見四下無人,羅刹才停下腳步,冷冷睇著齊異,眼中滿是戒備。 「好了,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聊聊了。」齊異笑瞅著他。 羅刹沉默著。擺脫齊異的這段日子,偶爾會想起他,因為他一向封閉自己,拒絕任何人接近,所以齊異反倒是與他相處最久的人,而且……也是待他最體貼的人。 不知為何,想起齊異認真的模樣,還有那讓人好氣又好笑的固執個性,他的心……就不禁興起某種無法形容的波動…… 齊異見他久久不語,似是若有所思,遂開口問道:「怎麼了?是你說要換地方談談的,怎麼現在反倒不說話了?」 羅刹連忙收起混亂的心神,冷聲道:「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他微笑,「我自然有我的辦法,你逃一次,我就找一次,你若是再逃,我一樣會再追上,直到你肯讓我研究身上的毒為上。」 羅刹眉一緊,「你不怕我真惱起來,會痛下毒手殺了你嗎?」 「不怕。首先,我清醒時,你是殺不了我的:再者,上次我昏迷時,你不也沒殺了我?我知道,你捨不得殺我。」他凝視著那雙美麗的眼睛,不放過任何一絲情緒變化。 羅刹臉微紅,連忙撇開頭,「胡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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