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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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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驚訝的上前,看著他打開那琴盒,裡面不是別的東西,正是一把小提琴。 「你怎麼知道它在這裡?」她揚眉問。 「昨天晚上有音樂會,這架鋼琴的琴蓋是開著的,但早上就被蓋起來了,還鋪上了防塵布。」他將小提琴拿出來檢查,「當然,也許是因為這家的主人很愛整潔,僕人很勤勞,但音樂會原本是打算舉辦三天的,如果不是因為這樁命案,今天音樂會還會繼續舉行,那麼為什麼要費事蓋上防塵布?」 「因為不想讓人打開它。」她醒悟過來,微笑回答。 他點點頭,道:「如果這時要藏一個大家都在找的東西,還有什麼地方比命案現場更好?每個人都以為這把琴從這音樂廳被偷走了,沒有人會想到東西還在這裡,就在屍體旁邊。」 說著,他把小提琴拿出來檢查。 「是那把史特拉底瓦裡嗎?」她問。 他沒有回答她,只將小提琴架上了肩,握著弓,試了幾個音,然後拉起了一首曲子。 清亮的琴聲在瞬間回蕩在室內,流瀉入夜空。 屢歡驚訝的看著眼前這男人,只見他輕鬆的操控著手中的樂器,一個音符接著一個音符如流水般從他指間滑出。 那是一首既優美又浪漫的曲子,帶著些許的哀傷,和淡淡夢幻的情調。 他半垂著眼,拉著琴,幾乎像是身在獨自一人的曠野中,將這首短短的曲子,詮釋得萬般溫柔,讓聽者為之心暖,不覺放鬆。 悠揚的樂曲一再回旋,然後消散在夜空。 有那麼一瞬間,她完全忘了人還在命案現場,直到看見他放下了弓弦,她才遺憾的領悟到不會再有下一個音符出現,他已經拉完了那首曲子。 「是的。」他抬起了眼,看著她。 直到這一秒,她才真正看見他深黑的眼,他的眼裡和那首曲子一樣,有著淡淡的哀傷,與讓人著迷的溫柔。 「這是那把史特拉底瓦裡。」他說。 她想它確實是,但那是因為眼前這男人拉的音樂,讓她覺得是。 雖然她不是家裡最有音樂天賦的那個,但她確實有一個很會彈鋼琴的老爸和小哥,她清楚要把音樂演奏得好聽,可不是件簡單的事,更別說要感動人心了。 而她在方才那短短幾分鐘,真的被他的演奏打動了。 他放下小提琴,小心翼翼的將琴與弓都收好,幾乎是有些依依不捨的,他再次撫摸著琴弦與那長年被使用者摸得發亮的楓木琴身,然後才把琴盒蓋上。 「這是什麼曲子?」她柔聲問。 「小夜曲,恩裡克?托塞裡的小夜曲。」 他本來只是想試幾個音而已,也許一小段,幾個小節,但那琴音真的很美,而他的聽眾又如此入迷專心,她臉上的神情整個和緩起來,不再那麼緊繃虛假,像戴著搪瓷面具,因為如此,他不自禁的拉完了整首曲子。 「你拉得很好聽。」她真心的說。 「謝謝。」他垂下眼,不知怎,竟真的覺得有些尷尬,或許是因為她的黑眸如此真誠明亮,他像是能從那雙清澈的大眼中看見自己。 沉默在空氣中蔓延開桌,他能感覺到她的注視。 他將琴盒的扣頭扣上,拿起那黑色的琴盒,正當他不確定是否該問她是否要搭便車時,他聽見奇怪的聲音響起,不禁好奇的抬眼,只見她不好意思的摸著扁平的小腹,笑了出來。 「抱歉,我每次用腦過度就會覺得肚子好餓。」她笑看著他,問:「你知遁哪裡有不錯的小館嗎?不會很貴,便宜又好吃的那種。」 「嗯。」他點頭。 「太好了。」她露出微笑,問:「你不介意再載我一程吧?」 他愣了一下,他沒料到這個。 她是在約他一起吃飯嗎?他不是很確定,也許他誤會了她的意思。 「你也餓了吧?我相信你和我一樣錯過了晚餐。」她笑著再說。 OK,她確實是在約他。 這不是個好主意,他已經很久沒有和人一起用餐,更別說是個女人了。 況且,他需要把小提琴送回保險公司,好讓保險公司正式把琴交還給羅維先生,而比起吃飯,他更需要好好睡上一覺,可當他看著眼前這聰明又美麗的女人時,他聽見自己回答。 「當然。」 月上枝頭。 巴黎的月夜,冷涼如水。 天一黑,氣溫就驟降許多,當他從保險公司的分部出來時,空氣已經從白天的二十三度,掉到只有十五度。 那個女人乖乖坐在他那輛租來的破車裡,低頭玩著手裡的手機,她已經套上了一件輕薄有兜帽的白色小外套,那雙穿著緊身牛仔褲的長腿曲縮到了椅子上,遠遠看去幾乎像是十七歲的小女孩。 當然,那只是錯覺,當他靠近時,她將手機收了起來,抬起頭看著他。 「抱歉,讓你久等了。」他上了車,發動車子。 她搖搖頭,將雙腿放回椅子下,瓜子般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OK了?」 「OK了。」 他將車開上大街,兩旁的行道樹上掛滿了燈,遠方的巴黎鐵塔不時會在建築物中出現,他繞過會塞車的幾條大路,將車開到了那間小小的餐館。 一路上,身旁的女人難得的沉默著,他注意到她的眼皮也一樣沉重,途中還忍不住打了一個小小的呵欠,看來像他一般疲倦。 他把車開到目的地之後,她和他一起下了車。 那是間很小的餐館,因為快要打烊了,裡面的客人沒剩幾個,大部分的人已經用完了餐,在喝飯後酒了。 當她說想吃地道好吃的小館時,他只想到這間,那時它像是個不錯的主意,這間餐廳的主人是個老頑固,可是東西很好吃。 可是現在看著那個門窗老舊,燈光灰暗的小店,他忽然覺得自己好像選錯了地方,這間小館子已經很多年了,來的都是老客人,裝潢也已過時,他應該帶她去別的地方才對,或許時髦一點,乾淨明亮的餐廳。 正當他還在遲疑,慢半拍的想改變主意時,她已經上前推門走了進去,他只好硬著頭皮跟上。 不管怎麼樣,至少皮諾的料理真的好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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