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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軒……軒轅姑娘,我娘……我昨兒個扶著我娘來看腳……」他彎腰雙手撐著膝頭喘氣,好一會兒才回過氣來,滿是塵沙的臉漾出靦腆笑容。「我們沒有什麼好東西,家裡只有一些餑餑,東西很粗,但很耐放,沙漠裡沒什麼食物,娘要我送來,希望姑娘你能收下。」

  他邊說邊拍掉包袱上的塵沙,將包袱遞上。「姑娘別瞧這外面髒,裡面很乾淨的,娘另外用乾淨的布包起來的。」

  記起這少年的娘親是在市場賣餑餑的少婦,炎兒聞言一笑,知道是人家的心意,便將包袱接過。「你娘腳還疼嗎?」

  他雙眼一亮,開心的笑道:「不疼了、不疼了,昨兒個給姑娘銀針一紮,現下不只能站能走,今兒個早上還是娘叫我起床的呢。」

  「是嗎?好了就好。」炎兒蹲坐在車上,捧著包袱溫柔的道:「你記得要你娘這幾天別站大久,等過些天腿比較有力了,適應了之後再上工,知道嗎?」

  「知道,謝謝姑娘。姑娘你路上小心些,娘說下回姑娘回酒泉若是有需要咱們的地方,儘量吩咐,我們一定來幫忙。」少年笑著和她承諾著。

  「謝謝。」炎兒微笑說:「你快些回去吧,這兒車馬多,別又在大街上跑,小心跌倒。」

  「我知道,姑娘慢走。」少年轉身跑了兩步想起她的交代又停下,回頭和她揮了揮手,才鑽進小巷中,用走的。

  炎兒見他走遠,才放下車簾,玄明再度提韁駕馬,重新起程。

  馬車出了酒泉,往荒漠而去,漸漸的離了人群聚集的綠洲。

  顛簸的馬車中,炎兒遞了一個餑餑給前面的玄明。

  他接過手,咬了一口,她靠坐在車板邊,探頭望向四周。才出酒泉,南面還瞧得見連綿千里的祁連山,前方一路上雖只有單調的青灰色石子鋪滿散落一地,但路邊仍有稀落草木;貪戀著稀少的綠意,她捨不得坐進車裡。

  「我們這回到哪?」迎面吹來一陣熱風,夾雜著細細的塵沙,她微合上眼,望著那綿延至天際的幹漠問。

  「出關。」他發出幹啞低粗的聲音回道。

  「不能……再往裡進去些嗎?」她帶著一絲絲奢望明知故問。

  他沉默著,好一會兒才緩緩道:「如果再往裡去,後果會如何,你該知道的。」

  風揚起了她頰邊一縷青絲,她輕咬著下唇,黯然道:「我在酒泉三天都沒事,也許這回不會……」

  他緊握著韁繩,語音平穩的道:「如果你堅持,我們可以回頭。」

  她問言轉頭看他,然後露出一抹自嘲的笑,「算了,我說說而已……」

  他的心一緊,那字年來深藏在心的無力感又在胸口堆積。

  他不知該說什麼,因為知道無論他說什麼,都無法安慰她。

  馬兒四蹄交替,路上景物緩緩向後倒退,車輪一陣一陣轆轆的響著,她的臉靠在車篷邊,雙瞳凝望著遠方,忽然她隨著車馬前行的節奏輕輕哼起一曲小調。

  她的聲音輕輕地、細細地、幽幽地飄散在風中。

  那是首古老的樂曲,他聽過,在互古久遠之前的時空。

  婉轉低回的腔調繚繞著,仿佛在為她自身悲歎……風,颯颯吹著,自由地吹向溫暖潮濕的東方。

  從來未曾感覺東方如此遙遠,從來未曾感覺荒漠是如此幹熱,他根本無法想像在他來到之前,她自己一個人是如何活下去的。

  許久之前的一個夜晚,她曾和他說這是她欠的,她並不知曉他也曾在那場戰爭中,看過她的痛,知道那不是她的錯。

  不用轉頭,他都知道她望向遠方的眼神有多麼悲涼,如果這是上天給的罰,那也太過了。

  真的……太過了……

  出了酒泉,越往西進,景物越見荒涼。

  炎兒的神情似乎也像隨著綠意的減少,逐漸落寞。

  風沙更大了,熱度也漸形升高。

  兩人一馬,一路上頗為顛簸,就這樣一晃一晃的,在青黑石礫中隱約可見的官道上行了一日。

  日頭落下時,他們在一處泉水旁停下,他們到時,泉水邊已有一隊商旅駐留過夜。

  酒泉到敦煌長達八百里,光是單人快馬也得需時兩日,像他們這樣兩人三、四日或可達,但如商旅般人數較多,少則四日,慢點就得五、六日了。

  玄明停好車馬後,拾了些幹倒在沙地上的胡楊幹木和蘆葦草在泉水邊生起了火。

  入夜後,炎兒在火堆邊坐下,發現距他們不遠的商旅有幾人在偷偷打量他們,她知這一定是因為玄明全身纏著布的模樣,嚇壞了那些人,她對他們露出甜甜的微笑。不過顯然沒什麼用,因為那些人在見到她親切的笑容後,反而倉皇的跑進營帳裡了。

  她無奈的吐出口悶氣,百般無聊地拿著胡楊樹枝撥著熊熊火焰,邊不時的偷覦著商旅那邊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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