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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她呆滯僵硬地看著他的動作,完全無法反應。

  就這樣?沒怒吼、沒大叫、沒將她綁得更牢?

  她眨了眨眼,半晌後,終於確定他真的就這樣躺回去睡覺。

  到底是他睡死了,還是她剛剛看到幻覺?

  瞪著那重新躺平的男人,忽然間,覺得有些哭笑不得……腳上的鐵球仍在,她本有機會解開它的。

  曲膝坐在地上,她將臉埋在膝頭上,默默厭惡自己的沒用。

  明明知道自己該離開的,可她在最後關頭卻掙扎起來,只因為……這次走了,就再也沒機會見到他了,即使他是如此的可惡,可現在的他並不……恨她,頂多只是氣她而已。

  他替她擦了藥……

  她撫著腳,苦笑著,莫名想哭。

  只有現在而已。

  雖然曉得他對她好,只有現在而已,她還是好想好想留在他身邊多一會兒,就算……就算是多一個時辰都好。

  多少年來,她不斷想著,如果她不是公主,如果他不是敵將,如果對立都將消逝,如果一切可以重來……為此,她求了千年,只為再次見到他;而現在,這些如果幾已成真,可他雖已不再是她之前遇到的蚩尤,她卻仍是從昆侖下來的天女魃。

  好傻礙…好傻……

  她笑著,無聲的笑著,笑自己的癡,笑自己的傻。

  淚,卻流了下來,浸濕了青綠衣裙……

  旭日東昇,大地再度光亮起來。

  軍營裡,天際才泛著魚肚白,各處便見人來人往。

  聽著篷外的人聲,才剛睜眼的炎兒就見到霍去病面對著她,好整以暇的盤腿坐在氊子上,吃著士兵送來的早膳。

  見她醒了,他舀起一匙米粥送入口裡,兩眼仍炯炯的看著她,挑眉問:「餓了?」

  她不言不語,一動不動的。

  「你是誰?」

  她緊閉著嘴,不肯出聲。

  「說了,這份就是你的。」他拿筷子指著桌上另一份食物,想用吃食讓她屈服。

  炎兒張大了眼,忍住打心底冒出來的笑意,莫名的同情起他來。

  她昨天是一日未進食沒錯,不過打從幾千年前那場該死的災難之後,她一日也未曾進食過。

  見她雙眼骨碌碌的轉,唇邊還藏著笑,半點也不以為意,他莫名惱火起來,冷聲道:「你一日不說,就一日別想進食。」

  她擰著眉,想想繼續這樣僵持下去不是辦法,乾脆想辦法說服他算了。

  她貶著烏黑大眼,一臉無辜的道:「我是誰你不是早知道了,大夫埃」

  「大夫?」他眯了下眼,「不是問你這個。」

  「不然你問什麼?」她裝傻的道:「問我叫啥姓啥家住哪兒嗎?說了你會放我回去嗎?」

  霍去病怒瞪著她。

  她假裝沒看到,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說道:「我姓軒轅,單名魃,是一個大夫,家裡的人都不在了,所以平常幫往來絲路的商旅們看病過活。上回不過是碰巧和將軍在同一處綠洲過夜,才被余副將請了過去。我們是將你寒毒去盡了,傷也處理好才走的。你的傷又不是我弄的,我已經盡力了,要是有什麼後遺症也不能怪我啊,早知道這樣我就不醫了……」眼看他臉色越來越難看,她後面的話也越來越小聲。

  「後遺症會在大白天出現幻影?」他怒目質問。

  「呃……會埃」發現自己回答得有些心虛,炎兒忙加強口氣,擺出大夫的架式,振振有辭的瞎掰道:「要是在大雪裡呆久了,因為受寒過度,氣血運行不良,就會看到幻影。將軍你雖然不是在雪中過久,但是你被人下的毒過於陰寒,所以你中毒三天等於人被埋在大雪中三天,氣血當然也運行不良,會看到幻影是正常的。」

  「我在遇到你之前可沒看到什麼狗屁幻影。」他冷聲哼道。

  心一悸,她貶了眨眼,忙道:「那——是因為,將軍你之前靠著意志力撐著,都沒睡過是吧?因為你人一直沒放鬆下來,所以才會在玄明把你打呃,不是,是幫你放鬆之後,就……呃……就這個……」一下子接不下去,她話題一轉,「總之,就是因為你身上的寒毒已經侵骨入肺,所以才會看到那麼多幻覺。將軍,你曾說在夢裡和幻影中看見我出現,那必是因為在那幾天中,你神志不清,中途曾經幾次醒來,看見我的關係,所以才會記得我的模樣,把幻影與現實混在一起。」

  「那你如何解釋我到現在都還會看到那些東西,不是說寒毒已經去盡了嗎?」他口氣仍然很沖。

  「所以……才說是後遺症啊!」差點掰不下去,她一顆心都快蹦出胸口了。

  雖說她講得有那麼點道理在,但不知為何,他就是無法相信她。

  緊抿著唇,他看著眼前的女子,心思千回百轉。

  在他審視的目光下,炎兒只覺得頭皮發麻,要不是她那能力抑止了她身上的水分,只怕她現在早就嚇出滿身冷汗了。

  「什麼時候會好?」他突地開口。

  「呃?啊,你指這些夢境和幻覺嗎?」她扯扯嘴角,心虛尷尬的道:「這個……我也不確定。」

  他劍眉一揚,起身套上外袍這:「那好,我這後遺症一日未愈,你便一日別想離開,要是哪天我不幸暴斃,你就給我陪葬!」

  炎兒瞪大了眼,「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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