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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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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水從發梢滴落,她只覺得莫名地冷。 每當他在綠苑裡時,天,總是晴的…… 之前,她總不懂,不僅為何他的眼神有時像是對她恨極,有時又會用一種奇異的專注望著自己。 直到他從黑蛟那兒搶來水玉,解開了封印。 當他將那女子從水玉中喚出,當她看清那沉睡女子的面容,那一瞬,她只覺得手腳冰冷,胸口莫名疼痛。 因為,她終於明白這幾年來那許許多多的為什麼。為什麼他會撿她回來,為什麼他會教育她、養育她,為什麼他對她總多了一絲寬容,為什麼他面對她時總是陰晴不定—— 一切的一切,只因為她的臉。她有一張和那女子一樣的面容! 掌心傳來尖銳的疼痛,她低首,看見自己緊握著琉璃珠上的龍牙。 鬆開了手,她在雨中轉身離開綠苑。 發現他將那女子安頓在綠苑之後,她的認知比先前更為清楚。 她,白小宛,之於他,從以前到現在都只是一個影子、一個替代品,隨時可以丟棄 陽光,在這終年陰雨綿綿的地方,是奢侈的。 溫暖的朝陽迤邐進屋內,灑落在她床榻。 好奢侈。 她很久沒能在床上曬太陽了。 能這樣曬太陽實在奢侈,因為總是被記不清的夢魘困擾。她睡得極少,常常只是躺著直到天明,能躺到這麼晚也是奢侈。 如果是在三天前,她會覺得幸運,如今伸手掬著那一抹暖陽,卻不再讓她感到愉悅。 敲門聲如同往日般準時地又再響起,她本不想答,卻憶起雲娘那股莫名的死腦筋,她若不應,雲娘是不會離去的。 「進來。」緩緩坐起了身,她看著雲娘推門而進,端著水盆。 她洗了臉,安順的穿上雲娘替她準備的衣裳。 一婢女敲門送上早膳。 「先擱著。」雲娘開口交代,一回頭,卻見她有些失神的杵在銅鏡前。 「怎麼了?」 「沒。」她回神,瞥開視線,不再望著那面鏡,只隨便拿了條帶子將長髮束起。 雲娘見狀不語,回身將早膳上桌。 她跪坐在軟墊上,拿起筷子吃了幾口,卻有些食不下嚥,不由得停下進食的動作。 「太燙嗎?」雲娘見狀,柔聲詢問。 她放下筷子,「不是。頭有些昏,吃不太下。」 看見她鬱鬱的神情,雲娘沒再多說,只將早膳收了出去。 「雲娘。」 在門邊的雲娘聞聲停了下來,回頭看她。「怎麼?」 小宛張口欲言,想問她那女人的事,問她知不知道她是誰?曉不曉得她和爺有什麼關係?但所有的問題臨到嘴卻又問不出口,最後還是放棄。 「算了,沒事。」她尷尬的收回視線,突然覺得自己很傻。就算她知道了那些又如何呢?知道也不能改變什麼。 雲娘擔憂地看著煩躁不安瞥視著窗櫺的小宛,素淨的臉閃過一絲掙扎。 這女孩幾乎是她帶大的,她幾乎未曾見過她將不安躁鬱如此彰顯於外,即使是在她剛被爺帶回來時也沒有。 小宛一直是堅強的,教人心憐的堅強。 小宛很少將喜怒哀樂形於外,常常都是一臉漠然,她知道那是這女孩的保護色,也知道這一點在青龍堡內是很必要的。如果小宛不這麼做,就無法面對爺,也無法和堡內的人與妖對抗,所以她從來未曾嘗試除去小宛冷漠的面具,卻也因如此教她差點忘了小宛並不如表現出來的那般堅強。 看著她那隱藏著不安的臉龐,雲娘憶起爺剛將她帶回來的那幾年。 剛開始,小宛就是這樣的,表面上努力地將不安藏在心底,可常常到了夜半時分,她會聽見這女孩因惡夢驚醒。那陣子,連她也無法好睡,因為這孩子從來不會將問題說出來,甚至在作惡夢時也不會尖叫,只是壓抑著,努力壓抑著,直到她察覺而將這孩子喚醒。 她永遠忘不了每當她將這女孩從惡夢中喚醒時,她那先是驚懼而後瞬即轉為戒備的眼神。 這麼多年來,當年的小女孩已長大成人,小宛已經不再那樣防備她了。雖然小宛仍然無法安穩入睡,但她也不用再在小宛睡著時,守在床邊。 她原以為那段日子已經過去了,但如今看來,顯然有別的事引發了不安,而她大概也曉得是為什麼。 讓這女孩瞭解自身的情況,對她來說也許才是最好的。 內心掙扎了許久,雲娘終於下了決定,將餐盤交給守在外頭的婢女,轉身重新進到屋內,在小宛身旁軟墊上跪坐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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