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黑潔明 > 壞心大野狼 | 上頁 下頁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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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是個萬人迷,但無數次的過往經驗告訴他,女人要歇斯底里起來,是沒有任何事可以阻擋的。 現在不是刺激她的時候,這女人手上有著可怕的武器,在他還沒有搞清楚那管針裡的藥劑究竟是什麼之前,他才不想冒險挨上她一針。 所以,他打了個大大的呵欠,重新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將雙手環抱在胸前,再次閉上了眼,只不過這一次,他把臉直接對著她。 為了以防萬一,他這次沒有偷留一條細縫偷看她,但他可以聽到她的聲音。 一開始,她沒有動,過了好幾秒,他才聽見她悄悄動了一下,披肩和衣服摩擦著,沙沙作響。 希望這表示她已經把手收回來了。 他曉得她的視線仍留在他臉上,他能感覺到她的注視,還有急促但輕微的呼吸拂上臉龐,所以他繼續閉著眼,逐漸放慢呼吸,一次比一次更深沉而規律。 隔壁座位的男人,再次睡著了。 他是個東方人,黑頭發黃皮膚,但無論是哪種人都沒有意義的,找她麻煩的敵人,擁有豐沛的金錢和權勢,手底下什麼樣的人都有。 她小心的再次觀察他。 男人大約三十歲上下,容貌俊美、皮膚黝黑,身材高大健壯,穿著很休閒,就是普通的T恤牛仔褲,腳上套著一雙微濕的布鞋,左手腕上戴著一支銀色手錶,臉上滲冒出點點胡碴。 他的臉部線條是放鬆的,呼吸緩慢,雙手松松的交抱在胸前,長腿自然的伸長分開,看起來像是真的睡著了。 到了車站後,她刻意幹耗著,等到最後一分鐘才到自動售票機買票上車,就是想避免有人跟著她後面上車。 這個穿著T恤牛仔褲,嘴巴微開,腳邊還擱著旅行背包的男人,不可能是那些想逮她的人。 下一秒,他開始打呼。 應該不是。 她偷偷松了口氣,在心裡告訴自己,她不能事事杯弓蛇影、草木皆兵,這傢伙比她還早上車,也比她早坐在位子上,他不太可能會是追蹤她的人。 拉緊了披肩,她收回視線,叫自己放鬆下來。 她的褲子有一半是濕的,又濕又冷的長褲至今還在滴水,緊貼著她隱隱抽痛的腿,車裡的冷氣再一吹,讓那件長褲變得更加冰冷,加深了她的痛苦,讓她覺得雙腳像是要廢掉一般,特別是右腳膝蓋,簡直像有人拿冰刀在上面戳刺。 下意識的,她伸手揉了它兩下,然後才發現自己在做什麼,連忙把手縮回來。 她想要換掉這件濕褲子,可惜她沒有任何可以替換的衣物在包包裡。 她唯一能做的,是脫掉也泡了水的平底鞋,然後儘量拿面紙吸幹褲子上的雨水,那消耗掉兩包面紙,效果也不是很好,但至少它已經不再滴水了。 她用披肩遮住雙腿和膝蓋,擋住冷氣的寒風,但刺痛仍陣陣襲來,始終不停。 蒼白著臉,她忍著痛,安慰自己。 再怎麼樣,她現在是坐著的,不是仍在雨中。 況且,反正她本來就沒打算坐到她手中車票的終點,或許到下一站,她能下車找到一間商店,買到替換的衣物。 抖顫地,她環抱摩挲著雙手手臂,木然的看著前方,只希望止痛藥能儘快發揮它該有的效果。 輕輕的,她又動了一下。 他依舊閉著眼,這女人身上的味道,融合了肥皂、洗髮精的香味,化妝品、消毒水、藥劑的苦味,但她沒有擦香水,那讓她身上的各種味道更鮮明。 她聞起來很乾淨又拘謹,讓他聯想到充滿藥水的蒼白醫院,最主要還是因為她不自覺散發出來的恐懼,但在那些味道之下,還有一股似有若無的香味。 他試圖辨認,卻在下一秒,感覺到她在發抖。 那抖顫很細微,幾不可察覺。 她已經沒在看他了,但他還是又等了一會兒,才將眼皮睜開一條細縫,誰知道,卻發現她昏昏欲睡的垂下了眼,然後又像被驚醒似的迅速睜開。 那女人果然在發抖,雖然以披肩包住了自己,她依然冷得瑟瑟發抖。 她一臉蒼白的環著自己,抖得像只被丟到水裡又撈上來的小貓,讓人心生不忍。 這女人很累,大眼裡有著血絲,雙眼下方浮現即便上了粉底也遮不住的黑色影子,他猜她有好一陣子沒有好好睡覺了,但她硬撐著。 他懷疑她還能撐多久。 她的眼皮越來越沉重了,驚醒的時間越來越短。 如果可以,她應該很想就這樣撐到下車,看著她反復掙扎著保持清醒真是痛苦,有那麼一秒,他實在想開口叫她乾脆放鬆休息一下,但他要是在這時和她說話,恐怕會把她所有的瞌睡蟲全部趕跑。 所以,他忍著多事的衝動,繼續假裝睡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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