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黑潔明 > 深情大老粗 | 上頁 下頁
三十八


  他霍然轉身,匆匆回頭,在雪堆中尋找撿拾昨晚被他丟出來的那些散落東西。

  但他什麼都找到了,就是沒看到那本筆記。

  一時間,有些慌亂。雪地裡,除了成堆的白雪之外,觸目所及之處,已經沒有別的東西。為什麼不見了?她不可能帶走它,她走時,除了身上的東西,什麼都沒帶到。昨天晚上沒下雪,它應該就在這裡。但它不在。放眼望去,到處都沒有。

  難道是剛剛不小心被他踩進雪裡?

  伊拉帕拿來鏟子,開始有系統的在門前的雪地裡翻找,越找心卻越慌。他花了一整個早上,幾近瘋狂的把屋前的雪地鏟平清空,卻還是沒有找到。

  當他鏟完最後一塊雪,卻還是不見那本筆記的蹤影時,忍不住咒駡出聲,火冒三丈的將那把鏟子也丟了出去,沮喪的坐倒在門前階上,爬著汗濕的發,他怒瞪著前方的空地。

  該死的!它一定就在這裡的某個地方!

  昨天夜裡,他應該把它丟出來了,不是嗎?

  可惡,早知道他當時就多看一眼那個電話號碼!

  他抹去臉上的汗水,懊惱的閉上眼,就在這時,他感覺到卡卡蓬鬆的毛髮擦過他的身體,它從屋子裡走了出來,呼出的熱氣噴在他臉上。

  他睜開眼,轉頭看去,只見那只大狗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一雙金黃的眼,映著一個萬分頹喪狼狽的男人,他可以看見自己下巴上的胡渣又冒了出來,但那不是重點,重點是卡卡那張大嘴之中叼著的,不是別的東西,正是那本筆記。伊拉帕錯愕的瞪著它。卡卡把筆記本放到他腿上,然後搖晃著自己的尾巴,等待稱讚。

  那本筆記沾滿了狗毛,但確實是他找半天的那本筆記。

  這只狗也想念她,所以才把筆記拖到它的窩裡,難怪他四處找不到,看這上面狗毛那麼多,昨晚之前它恐怕早就在卡卡那裡。

  喉頭猛地一哽,他伸手將那只狗抓進懷裡,揉著它的臉和腦袋,「好小子……你是只好狗……」

  不知是同意他的說法,還是抗議被抓著揉弄,卡卡吠叫了一聲。

  伊拉帕笑了出來,放它自由,匆匆把筆記打開,只見裡面寫滿了她娟秀的字跡,他翻找到最前面,很快就找到了她寫下的那支電話號碼。

  他跳了起來,沖進屋裡,從櫃子中翻出背包,迅速的把登山用具和必需品全都丟進去。

  下山需要一點時間,但他現在只有一個人,對他來說,這些雪山從來就不是問題。

  問題是狗。他猛地停住,低頭看著那只對著門外打呵欠的大狗。他不能把它單獨留在這裡,如果只是幾天還好,但這次出門,恐怕會花上一些時間,她住在海的那一邊,太過遙遠,無法幾天就來回。

  雖然卡卡會狩獵,但山裡冬天的食物不多,他得將它帶到村子裡去寄放。

  大部分的山路,它都能夠應付,但中間有一段山路很險,他得背著它過去。

  它會不高興的,但能夠到牧場裡去吃香喝辣一陣子,應該能夠平復它的不悅。

  他拉開地窖門,抓了幾塊生肉出來煮食,準備吃好就上路。

  現在天黑得很早,但還有幾個小時,他知道自己應該要好好睡上一覺,等到明天再出發,但他真的等不下去。

  他想見她,越快越好。

  冬季的安地斯山脈,有如魔境之域。無情的風雪在他走到第二天時,找上門來,讓他比平常多花了兩天的時間,才到達村子,又花了一天的時間,才來到有電話的那座牧場。當他敲著那扇厚重的大門時,風雪依然在刮著。牧場主人打開門,一副惱火的模樣,但在看到是他時,立刻閉上了嘴,側身讓他和卡卡進來。幾年前,他曾幫過對方一點忙,顯然這男人還記得自己。

  兩個孩子躲在另一扇門後,偷看著他們。

  卡卡抖落了一身風雪,然後坐在他身旁,沒有理會那兩個大驚小怪的男孩。

  但他卻忍不住看了他們一眼。上次見到這兩個男孩,他們還是嬰兒,根本不會說話。

  他考慮著是否該和他們打招呼,但其中一個男孩害怕得把頭縮了回去,另一個則因為太緊張,當場跌倒在地,然後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牧場主人有些尷尬,緊張的看著他,「抱歉,請問有什麼事嗎?」

  「請你幫我照顧卡卡一陣子。」他面無表情的告知來意,「還有,我需要借電話。」

  對方點點頭,忙帶著他到電話旁,跟著留下他一個人,匆匆抓著那跌倒的孩子回到門後。

  電話前有面鏡子,映照著他的身影。經過這幾天,他臉上鬍子又冒了出來,全身上下都是冰霜。門後傳來那孩子的哭聲,他可以聽到男孩害怕的以為他是來把他抓走吃掉的雪地怪物。顯然大人們平常就是這樣嚇唬男孩的。

  他看著鏡中那滿身風雪,一臉冷硬的男人,忽然間,懷疑自己為什麼在這裡。

  已經一個星期了。

  說不定,她早已忘了他是誰。

  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想轉身離開,但她的笑容浮現、淚眼浮現……

  盯著筆記本裡那支電話號碼,伊拉帕手心不覺汗濕,莫名有些緊張。

  他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抓起電話,按下電話號碼。

  電話響沒兩聲,就被接了起來。

  「紅眼意外調查公司您好。」

  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從話筒中冒了出來,近在耳旁;她說的是英文,帶著一點地方口音。

  公司?

  他有些狐疑,但仍是以英文開口,問:「請問,耿初靜在嗎?」

  「誰?」

  「初靜。」心臟因為那個名字而重重跳了兩下,他啞聲重複吐出一句:「耿初靜。」

  對方沉默了一秒,再問:「初靜?你找初靜?」

  「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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