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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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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森掛上電話時,仍覺得心情甚差。 該死的!她什麼不好沾惹,為什麼偏偏要沾上毒品? 他將右手也插到褲口袋裡,瞪著已完全暗下的天色,夜色降臨,這城市又已完全沉入黑暗之中。 多年前,在黑街中,當他們年歲漸長,越來越無法操控時,那些人就是用毒品控制他們的;到現在,他還記得他在醫院中清醒後,毒癮發作時,那種生不如死的痛苦經驗。 憶起當時的苦痛,他全身不自覺的僵硬起來。 在黑街裡那群沒有身分、沒有親人的孤兒之中,他算是幸運的一個,至少他從那裡逃了出來,當時撞到他的道爾先生收留了他,改變了他一生的命運。 其他人不像他那般幸運,有的還沒長大前就死了,就算沒死,也染上了毒癮,成了一條毒蟲;他們販毒,他們自己也吸毒。比較聰明的會想辦法戒掉毒癮,但卻少有家賽門般戒得如此徹底的,因為在那隨時可以拿到毒品的環境裡,想戒毒不止需要決心,也需要強大的克制力和毅力。 幾年前,當長大成人的賽門重新出現在他面前時,傑森非常的許異,因為他不止沒染上毒癮,還在情況最危機時救了他一命。 那時他和另一家背景很黑的企業同時競標一筆發展潛力十足的土地,對方找殺手想幹掉他,那幾名殺手卻被賽門悄無聲息的給一一解決了;他本也不知道暗中救他的人是誰,直到最後一名被安排在暗的殺手開槍射殺他,賽門才及時現身將他拉到一旁—— 當時傑森一瞧見賽門和他那把形狀特殊的小刀,立刻就認出他來。 因為話像賽門一樣簡潔的人並不多,能左右開弓將一把小刀使得出神人化的人也不多,何況他是他從小到大認識的人裡,唯一個左撇子。 記得當時他曾問賽門為什麼要救他?他們兒時雖然認識,但並非多麼友好的朋友。兩人都是冷漠的人,何況在當時那樣子的情況下,大部分的人都只能自求多福,他們的字典裡沒有「朋友」這兩個字。 當年就沒什麼交情了,何況是多年不見的現在? 冷靜地擦掉匕首上的血跡,賽門聞言望著他,淡漠的說:「當年,你是唯一一個有勇氣逃跑的人,不該死在這裡。」 就為這句話,他們重新認識了對方,成為知交,或許是因為他們來自同一個地方,他們是生存者,他們在對方身上,總看得到自己的影子,也因此更能瞭解信賴對方。 賽門也是名殺手,傑森曾想幫他脫離,但他並不願意。 「我們各自有各自的罪要背負。」他說話時,淺藍色的雙瞳閃著複雜的情緒,「我還有事要做。」 傑森瞭解他有難言之隱,是以也不勉強他,只問,「我能幫你什麼?」 「假如我死了……」他小麥色般的金鬃在風中飛揚,一臉平靜的說著,好似他嘴裡說的不是自己的死亡,「幫我把骨灰撒在那條街上。」 當時他愣了一下,但隨即答應下來。 這些年來,賽門始終在這城市的黑暗面中生存,若有人能查出是誰賣白粉給伊莉亞,那人必定是他。 傑森繃緊了下顎,在褲口袋中握緊了拳頭,他現在只希望還來得及,希望伊莉亞還沒上癮,他實在不希望她受那種罪。 什麼東西? 握拳時,他碰到口袋裡的面紙,傑森有些狐疑的將那面紙掏了出來,在看到那上頭用原子筆抄下的電話號碼時,他才猛然想起早上在公園裡遇到的女孩。 喔,不,該是女人才對。早上她說要付洗衣費時,他就猜她實際年齡比外表看起來遠大,至少應該是成年了。 當時她認出他後,又連連道歉,然後將這寫了電話的面紙給他之後,就滿臉通紅的匆匆跑開了。 他看著那被自己抓皺的面紙,不覺將它給攤平,上頭寫了三個中文字,和一組電話號碼。 「孫……如意?」他遲疑的念著,不確定自己的發音正不正確。 中文,他已經多年沒說過了,只有在偶爾遇到華人客戶時,才會用到。不過,如果他沒記錯,如意是中國人用來祝福的話吧?怎會有人拿來當名字? 她該不會是寫來唬他的吧? 傑森的眉頭又重新皺了起來,畢竟一般人可沒幾個看得懂中文的,她若是有誠意,該寫英文才是,雖然說他一點也沒去向她要洗衣費的意思,但一想到那女孩騙他,心裡就有點不是狠舒服。 他不覺得她像是會騙人的那種女孩,不過人不可貌相,誰知道呢? 傑森盯著那皺巴巴的面紙,另一個可能性冒了出來。 或是……她不會寫英文?他望著那張面紙猜測著,心想也有可能是她太過迷糊,忘了這裡的人看不懂中文。 不過,他究竟在這裡猜測這個幹嘛? 傑森突然覺得自己很莫名其妙,今早在公園時也是,他真的不知道他為什麼在看到她時,會想要下車去。 真是的,再這樣下去,也許他真的需要去看看心理醫生了。 傑森一皺眉,想到要去見那種愛分析別人的傢伙,他就覺得自己很像實驗動物,鬼才會去那裡花錢找罪受! 他咕噥了一聲,不屑的將那面紙重新揉成一團,丟到一旁的字紙簍裡去,然後轉身套上西裝外套,走出辦公室,決定到附近餐廳吃飯去。 電梯燈號跳動著,他視而不見的看著那綠色的燈號,等著它爬上來。 昨天那家墨西哥菜不錯。 13、14、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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