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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真頭皮發麻的站住腳,怕她又叫他喝那碗藥膳。誰知冬月轉進她連接後院的房門,沒多久又拿了個包袱和一個裝酒的葫蘆出來,「這給你。山上冷,你自個兒小心點。」說完不等他回答,就逕自往前頭忙去了。

  孟真呆了一下才走出門,也沒向杜念秋等人打招呼就離開了悅來客棧。

  直到出了鎮,來到山腳,他才施展輕功,幾個縱落便消失在山林之內。

  回到山中住所,他才打開娃子送的包袱,只見黑色的衣料露了出來。他有些愕然的拿起來,竟是一件厚實的棉襖,領口內繡著一個小小的「月」字,他有點不敢相信,直到套在身上,那合身的尺碼才讓他確定這是給他的,是那娃子做給他的……

  心口的某處被輕輕的觸動,他眼中閃過一絲痛楚,像著火似的將棉襖脫下,然後和那壺酒一齊收進櫃子,怎樣也不肯再看上一眼。

  「大娘、劉叔、石頭!快來看,下雪啦!」本忙得暈頭轉向的冬月根本無暇注意外頭,但吃飯的人潮一過,她猛一瞧,便發現外頭早成銀白一片。從小長在臺灣,白呼呼的雪她當然看過——在電視裡看過,至於冷冰冰的雪花,她可碰都沒碰過。去年來到這裡,當時她還在驚嚇中,又無法構通,整個冬季只在後院摸過雪而已,根本沒玩夠,所以這次一見下雪,她可興奮到極點,立刻沖到大街上哇啦哇啦的叫著。

  「瘋丫頭,小心地上滑。」劉叔從廚房探出頭來警告她。杜念秋見她那副模樣,笑著搖了搖頭,又繼續算賬。

  「嘖,少見多怪!下場雪而已,有什麼好興奮的。」石頭卻沒這等好心情,從回來到現在,他的工作量暴增一倍以上,累得手都快斷了,哪還有閒情逸致賞雪。

  冬月歡欣的仰望天空,白色的雪花緩緩飄落下來,有那麼一刹那,她想起了在二十世紀時,她好似曾在電影裡看過主角仰望天空飄雪的場景。她不禁望著天空傻傻的笑了起來到這裡雖然不見得優閑多少,又沒方便的電氣用品和工具,至少她體驗到以前從不敢妄想的生活,這何嘗不是一種幸運。

  她幾乎淡忘了二十世紀,那個因為工作忙碌常忘了吃飯、被生活壓力壓得快透不過氣來的秦冬月。從前的她別說叫她以木材生火起灶了,叫她用電鍋煮飯都很難,如今在劉叔的教導下,她卻能一手扛下整間客棧的伙食,還能拈針拿線做衣服。從前的她也不可能有這種鬼時間來玩雪,身為孤兒的她同時身兼三份工作,就算到了花季,她上陽明山也是為了賺錢,滿山遍野的香花留不住她一秒的視線。

  冬月捧著落下的融雪吃了一口。好冰!在二十世紀末,誰敢這樣吃雪?連下個雨都擔心是不是酸的,淋了會不會禿頭呢。

  她快樂的笑出聲來。所以說……這何嘗不是種幸運呢?

  下了三天雪,商旅漸稀,天寒地凍的,人人皆躲在屋裡。

  沒客人,悅來客棧的眾人便閑著沒事幹。石頭一腳跨在凳子上,一手支著下巴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劉叔拿了瓶老酒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杜念秋捧著一盒瓜子猛嗑,而冬月則無聊的趴在桌上發呆。若不是天氣太冷蚊蠅全不見蹤影,要不然她至少還可以拍拍蒼蠅,像現在這樣,她都快悶壞了!

  「喂,我們來聊聊天好不好?」冬月猛地坐直提議。

  「聊什麼?」杜念秋嗑著瓜子,不怎麼感興趣。

  「感情生活、國家大事、鄉邊野趣,什麼都可以聊啊!」

  其他三人一聽到中間那句「國家大事」差點沒跌下座椅,石頭忍不住道:「國家大事有什麼好聊的?你還真是無聊!」而且他們這裡一個老頭、一個小子、一個寡婦,哪還有什麼感情生活好談的!至於鄉邊野趣,她平常聽客人說的還不夠啊!

  「我不無聊找你們聊天幹啥!就是因為很無聊嘛!」

  「你無聊不會去燉你的藥膳啊。前幾天就見你跑廚房跑得勤,這下又在這裡喊無聊……啊哈!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在想念孟師兄啊?」石頭指著冬月,笑得賊兮兮的。

  「誰是孟師兄?」冬月乍聽之下,反而搞不清楚狀況。

  「就是孟哥兒啦,傻丫頭。」劉叔一口酒差點沒噴出來,這丫頭還真是少根筋。

  「孟真!我想念他做啥?」

  這下換杜念秋快要昏倒。冬月前幾天還做了件棉襖給大師兄,她還以為冬月對大師兄有意思呢,誰曉得她竟然說這種話。「你不是喜歡他?」

  「我喜歡他?」冬月瞪大了眼,她什麼時候喜歡他了,怎麼她自己不知道?

  「你不喜歡他,幹啥為他做棉襖?」

  「天氣冷啊。」冬月回答得理所當然。

  只見三個人六隻眼全像看怪物一樣瞪著她,這是什麼回答?但又不能說她不對,天氣……的確是冷啊!

  「呃……冬月,你知不知道一般閨女是不會隨便替人做衣裳的?」杜念秋有些艱難的說。

  「是嗎?可是我也幫你們做啊。」她辛辛苦苦學了一年針線活,這時不用更待何時?

  「那不一樣啊!我們是……孟哥兒他是……唉,反正不一樣啦!」劉叔說了半天,還是不知如何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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