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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這座開滿了桃花的湖中小島周圍沒有一艘小舟,一艘也沒有。事實上,就算有,她也不敢坐上去。溺水的陰影影響太深了,她只敢在半個人高的木桶中泡澡,那是她能夠忍受的最大限度。

  想叫她坐船?除非天塌下來!

  十天了,她來到這小島已經十天了,神經常常是處於緊繃狀態,因為他。

  她不懂,為什麼他要大費周章的帶她到這兒來?

  一座無人的小島、一間佈滿灰塵的小屋,而且沒有任何交通工具可以離開。那片湖水太寬廣了,如果是他的話,大概輕而易舉便能飛越湖間;但若是她使用那別腳輕功,可能還沒過一半就會栽到湖裡去。她試都不敢去試,而這點顯然他也很清楚。

  難道他想將她關在這裡?為什麼?

  她想起他那天說的話——除非她不再怕他。

  她狐疑著,為什麼他那麼在乎她怕不怕他?他不是……總是嫌她煩嗎?

  難道她想錯了?會嗎?不太可能吧!可是……

  蘭兒望著天邊緩緩落下的夕陽,滿臉的疑惑,想不透他在想什麼。

  七彩的晚霞中,有幾隻野雁井然有序的排成人字形飛過天邊。晚風徐徐吹來,揚起了她的髮絲……蘭兒收回視線,低首折疊著衣物。

  但是桌上的東西卻一直吸引著她的目光,她望著那東西怔忡起來,不覺想起前些天發生的事……

  ***

  剛到這兒的第一天下午,她便習慣性的整理起滿是灰塵的屋子,他則不見人影,直到入夜才回來,帶著一包用油紙包起的食物。

  他對縮在床內的她冷著臉說:「過來吃飯。從今天開始,你都必須和我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同時吃飯,否則大家都別吃。」

  桌上的油只包已然攤開,裡頭有只雞,還有幾個饅頭,熱騰騰的食物還冒著白煙,香味四溢。

  雖然她餓得要死,但她仍是曲起腳將臉埋在膝頭,不願意過去。

  赫連傲見她不動,便也一直坐在桌邊,雙手抱胸,動也不動的看著她。

  肚子好餓。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蘭兒一直沒聽到任何咀嚼食物的聲音,也沒聽到他出去,她忍不住從膝頭偷瞄桌上一眼,只見食物已不再冒煙,想必是涼透了。

  桌上食物維持著原樣,沒人動過。

  蘭兒立刻不安起來,難道他真的要等她過去才吃?她抱著雙膝的小手不由得微微收緊。

  大約又過了半個時辰,她才知道他是認真的,他真的打算和她這樣耗下去!

  體認到這個事實,她心中百味雜陳,久久之後,她才緩緩鬆開早已有些僵硬的膝頭,動作緩慢的爬下床去。

  赫連傲見到她終於下了床時,心頭真的松了口氣。其實他沒打算讓她餓肚子,畢竟蘭兒的傷還未完全痊癒。他原本打算再過一個時辰她若還和他這般僵持,他就要放棄,改采其它方法了。幸好她先有了反應。

  因為維持相同的姿勢太久,蘭兒雙腿有些僵硬,下床時差點站不住;赫連傲忍住不去扶她,怕又把她嚇回床上去。

  等她好不容易到了桌邊坐下,卻坐在離他最遠的位置。他只好不斷告訴自己沒關係、別太心急,至少她現在願意和他同桌吃飯了。

  以內力加熱了食物,他放到她面前的桌上,兩人沉默的吃著。

  窗格外、黑夜中,升起一輪明月。

  ***

  從那天起,她餐餐都和他同桌吃飯。

  第二天醒來時,蘭兒突然想到,她待在玉泉鎮時才初二,而昨晚那圓胖的月兒,怎樣也不像新月。難怪她今晨照鏡時發現臉上的青紫消退很多,也難怪她會覺得自己睡了很久!她真的睡了很久,那圓月明白的告訴她,她至少昏睡十多天了。那麼……這兒是南方嗎?

  他大老遠帶她來這兒是什麼意思?

  蘭兒思緒一轉,突然想到了冬月姊。

  他強綁了她來,是否和冬月姊說過?若無,豈半讓冬月姊為她擔心?

  她擰著眉,憂慮的看著窗外,想著要不要去問他。

  因為屋子裡只有一張床,昨晚她擔心了一整晚,後來才發現他是睡在屋外的。幸好這兒的天氣較暖,她才未感到良心不安。

  他現在蹲在湖邊,不知在弄什麼。

  她該過去問他嗎?

  應該吧,至少該問清楚,讓冬月姊知道她還好好的。

  下定了決心,蘭兒鼓起勇氣推門而出,向湖邊行去。

  還有三尺遠,她便停了下來!不敢再向前。

  當赫連傲聽到蘭兒向自己走來時,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一絲期望在心中滋長,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而漸漸茁壯。

  她不怕他了嗎?

  這是她這些天來第一次走向他,而不是逃開。

  他的胸口充滿了竊喜,直到她在三尺外便停了下來;他雖然有些失望她沒更靠近,但還是很高興。

  從她過來一直到停下腳步,他一直維持著原來的蹲姿,並未轉身,怕嚇著了她。只是他原本在弄釣線的雙手無意義的重複著相同的動作,東摸摸西弄弄,完全不知道在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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